易泯情沒料到易泯緣原來竟是這樣想的,一時驚訝,嘴唇微張,頓了頓,才又說道:“大哥,但隻要報了仇,我還是以前那個我。”心裏其實因著自己的一味誤解和易泯緣的忍耐關懷已是又愧對了易泯緣幾分,但畢竟在大哥麵前還是小孩子習性,倔強得不可能去認錯。
其實他自己都還沒有發現,這般的倔強,是否跟某個人真的很是相像。
易泯緣聞言,知道自己已然無法讓他收手,隻得搖了搖頭。其實他怎會不知,說什麼一旦報了仇,還是會變回來的話根本就是天方夜譚。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一個人當真是連本性都改了,還能回得來嗎?
這些局外人明明白白一清二楚的理兒,唯有易泯情本人身在此山中才不見廬山真麵目罷了。
他作為大哥,也唯有隻是盼著,但願易泯情得償所願的那一天,當真不要得不償失、懊悔莫及了才好。
於是易泯緣便道:“罷了,你一定這般的說,隻是要記著,以後有什麼事,一定要及時找大哥。”他本想還說“有大哥在,一切無需擔心”,卻又想著易泯情已經是嵐幫的幫主,早就獨當一麵,再這樣說,對誰也是不合適了吧,於是便生生住了口,但那對於弟弟的獨有的寵溺,還是從眼睛裏麵溢了出來。
畢竟四下無人,易泯情也懶得收斂,看著大哥的神色直接把頭一偏,遮掩住自己的不好意思,模模糊糊地嘟囔一句“嗯!”便扭了頭走了,仿似還是個毛頭小夥子。
知道易泯情走了,沐赫誥月卻仍是杏目微爍,在這一番兄弟情深之中越聽越是心驚。
得知自己的病當真和易泯情給她喝的藥有關,她一點也不驚訝,她驚訝的是易泯情竟是為了給單琳玥治病才出此下策。單琳玥身為上海灘當紅的交際花竟然身患難以治愈的隱疾,而易泯情竟然也用情至深到竟然不惜以活人給她治病,兩條消息,哪個都讓她訝異不已,思及自身竟是藥引,又是憤怒痛恨,俱更加一籌。
然而看著易泯緣的態度,他是決計不會幫自己的了,就這樣甘心地被易泯情當做藥引子漸漸地被抽幹取淨麼?她唇邊彎起一絲不帶溫度的弧度,既是早就決意抗爭到底,那麼就算玉石俱焚也別妄想叫她屈服!
偷偷探出頭看看,易泯緣的身影漸行漸遠,她心底裏嗤笑一聲,眼中露出一抹嘲諷:愛媛化妝品麼?不知這洗錢的幌子一經揭穿,對易氏可否是個不小的打擊呢?
“老板,沐赫小姐來訪。”秘書畢恭畢敬地敲了門向易泯緣彙報道。
“請。”易泯緣有些遲疑又有些吃驚地應道。他不想剛從易泯情那裏回來,連凳子都還沒有坐熱沐赫誥月便是造訪,況且易泯情對於沐赫誥月的行動是能禁止一概禁止的,所以他也好奇,這個沐赫誥月,竟是用何種方式竟能出的來堂堂嵐幫幫主的府邸呢?
沐赫誥月輕輕地一推門,帶著一臉的吟笑款款入內,那姿態,那氣質,怎像一個日日飽受折辱的女子?反是像極了一個與世無爭的仙子,卻又像大權在握而淡然處之的翩翩佳人。
易泯緣隻覺得眼前被銀白色的錯絲輕紗一晃,轉眼沐赫誥月便已經在了眼前。
“易老板,不請我坐嗎?”誥月依舊吟笑著,骨子裏的雲淡風輕叫人瞧不出一點點其他的端倪。
“請坐,請坐。”易泯緣一麵微笑著掩飾自己的失神,一麵多瞧了誥月兩眼:“不知弟媳今日怎麼有空?”
易泯緣叫的順口,也不收回。他確實比易泯情大上幾歲,在商場上,自稱一聲大哥沒什麼不對,喚誥月一聲弟媳,對初入商場的誥月而言,更似乎是抬舉了。
誥月耳中聽到“弟媳”二字,心中卻滿是嘲諷不屑,可麵對著易泯緣的矯飾和試探,她卻也不旁敲側擊地拆穿什麼,麵上隻是裝作勉強地笑著,說道:“爹爹在世時,誥月心思幼稚,不曾學得什麼,隻是現在爹爹不在了,整個公司全都交在誥月手上,誥月本也想著叫泯情幫忙的,隻是他太忙,故此便隻好來叨擾大哥了,還請大哥多多教導才是。”
他哪裏知道,聰穎如沐赫誥月,既能順水推舟地將一聲“大哥”叫的順口,便是自然能早在他離去的第一時間便跟易泯情說了要出門。
易泯情雖自是不肯,可怎麼擋得住沐赫誥月以死相逼?縱然誥月原來擔心自己一死公司便拱手相讓故而處處忍氣吞聲,但如今知道了自己是醫治那單琳玥的藥,她除了魚死網破的有恃無恐,還有什麼可怕的?即便是易泯情,也不得不允了她。
易泯緣聽著一串串音如珠玉的話從誥月小小的兩瓣櫻唇中吐出,不緩不急地將一席話說的滴水不漏,心底裏小小訝異,不由得又是多看了誥月兩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