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琳玥像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似的,往誥月所在的座位那邊微微飄過一眼,四目相對,誥月報之以一個淺笑,而單琳玥似是心底一震,身形頓了一下,又是接著不差分毫地唱了下去。
單琳玥雖是飲著她的血當藥,恐怕本人並不知情,而將她們攪合在一起的,隻有那個可恨可殺的易泯情罷了。所以,她對單琳玥,是沒有敵意的,但看樣子,單琳玥卻像是早就認識自己了?
也罷,她不關注單琳玥是因為它對易泯情早就斷了念想,所以也無需去考證他注意的女子的容貌,但,傾心至甘願讓出易夫人之位,恐怕單琳玥早早便將她的模樣印在了腦海裏,真要說單琳玥對自己沒一絲芥蒂,那倒是萬不可能的。
收回目光,向著左麵一看,棋誥夜隻是靜靜地聽著歌曲,對台上的可人兒似乎並沒有多大的興趣,而易泯仇則不錯眼珠地盯著台上的人,目光裏湧動著別樣的情緒,類似於客人的炙熱,卻更近於情人的渴慕。
誥月心思一動,又細細觀察了易泯仇的神情,才不動聲色地又將眼簾垂下。
歌聲緩緩步入低潮,渺然的聲色漸漸止住,台上的舞娘們向著客人們擺出謝舞的姿勢後一一退下。
誥月張口向易泯仇故作好奇道:“方才那位姐姐唱的真好,可想是這裏的台柱子吧?若是今夜隻得聽方才那一曲,也真是遺憾極了!”說著,臉上露出期盼的神色。
易泯仇聞言臉上的光彩更甚:“琳玥的嗓子自是上海灘一等一的好,雖是委屈偶爾要在這小歌廳裏幫襯著生意,但,一晚她總是要唱上好幾曲的,一點也沒有架子!”
誥月聽著那親昵的稱呼,再看著易泯仇臉上閃爍著的讚歎與驕傲,心中答案已然明了,看來,這個易泯仇對於單琳玥也能並非無意!更甚者,他恐怕對於單琳玥已是情根深種!
她心裏有了底,暗自思忖著,易家三兄弟竟都鍾情於單琳玥,這對她,其實也是個可乘之機罷。
一名侍應生過了來,俯身在易泯仇的耳畔說了些什麼,易泯仇眉頭皺了皺眉,剛要起身,那侍應生又接著說了些什麼,他方又坐了回去,隻歎了口氣。又對棋誥夜和誥月笑道:“今晚恐怕要讓兩位失望了,琳玥恐有些不便,提前走了。”隻是說著說著,那笑容,卻似不是完全的發自內心。
誥月心裏明白如鏡,想來那單琳玥是沒有拆穿自己的身份,於是也沒什麼顧慮,隻婉言謝道:“那可真是遺憾!看來我和哥哥也隻好改日再來了!”
易泯仇隻以為她這話是說,唯有單琳玥猜配得上作那些廣告畫的主人公,心裏又是高興了幾分,並不計較他們早走,反而親自相送到門口才回去。
晚風吹來,拂動著誥月額前的劉海,吹動著她的裙裾,絲絲涼意襲來,誥月不顧忌地扭頭莞爾一笑,向棋誥夜道:“看來這個易老板,也是個好像與的人。”
她這話倒是說得真心,那易泯仇這般的心思耿直,似是跟他那大哥一樣,也是更似,之前的自己。
她甩甩頭,複任由晚風吹著,不再去管淩亂著的碎發。
棋誥夜也是笑:“其實,那小歌廳人手雖少,但不是每個人易老板也都親自去給開門的。”
她當然知道,但她更曉得棋誥夜的性格,易泯仇名下囊括了幾乎所有上海灘的歌舞行業,自是不差他這一分薄利,又能和他如此親近,可見也是溫和直率的人。搖頭又是無聲地歎息,若不是他生在在易家,或許他們還能成為朋友。
易家宅邸,書房裏燈火通明。
雲紋鏤紫荊花的紫檀木桌子後麵,易泯情的臉色陰沉得幾乎可以擰出水來。
他沒有出聲,麵前的下屬卻是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眼睛緊盯著自己的鞋尖,噤若寒蟬。
其實那下屬不過是照例給易泯情彙報了誥月這幾天的行蹤而已,誰料想,一直隻關心逸塵玦的易幫主卻越聽越慍怒,越聽臉色越差勁,直到最後,那彙報者的聲音都越變越小,生怕一個不對付,那價值不菲的檀木桌便毀於一旦。
隻是因著易泯情的精明,他卻也半分都不敢遲疑,毫無隱瞞地把所知的一切都倒豆子似的彙報了出來。
良久,就在他以為易泯情是不是失神睡著了的時候,那冰冷得聽不出一絲情緒的聲音才從檀木桌後麵飄了過來:“去吧,繼續注意她的行蹤。”
那彙報的人這才鬆了一口氣,剛要解放似的鬆動步子回去,似乎又想起了什麼,小心翼翼地問著:“幫主,現在備車嗎?”易泯情一貫是在郊外的別墅過夜的,現在夜色已晚,回去晚了,不知琳玥姑娘會不會不高興,萬一再遷怒在他身上,他可有幾條小命能賠?
易泯情卻一反常態,略顯煩倦地揮揮手:“今晚就在這裏。”
那下屬眼中閃過愕然,旋即馬上聰明地道了一聲“是”,幹淨利索地退了出去。無論出於何種原因,現在的幫主是萬萬惹不得,也萬萬猜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