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永明:正如你所看到的
翟永明首先是個詩人,然後是“白夜”酒巴的老板,最後才是散文家。
她的詩,在全國有廣泛影響,她是以詩出名的,這點大家都知道。
我到成都時,專門去了“白夜”,也見到了翟老板。但我覺得,在那間寬大的掛著大幅外國藝術家肖像照片的酒巴裏,翟永明怎麼都不像個商人。她那種高貴典雅的姿態,倒適合繪成油畫掛在牆上。於是我不明白,她開酒巴到底是什麼目的?是為了生計,是閑得無聊,是給朋友們搞個聚會的場所,還是其他什麼原因?要知道,開酒巴是需與各種人打交道的,包括工商稅務城管公安,酒鬼浪子地痞流氓,她是怎麼應付的?
但“白夜”酒巴的生意似乎還不錯。
拿著翟永明送的書,也是第一次看她的散文,我覺得,翟永明喜歡西方藝術勝過本土文化。她欣賞外國的音樂、繪畫、攝影、建築,並且談得很在行很熱情。她不是去參觀、去好奇,而是投入是融化。沒有硬貼上去的標簽感,帶著貨真價實的西味兒。其實,翟永明在長相上,還真有點俄羅斯的風韻呢。
對於這種“酒巴文化”,本人雖然也能接受,然總感到有距離。
我最愛讀的,是全書的最後一篇《林徽因在李莊》。他們一行人,去偏僻的李莊尋找當年梁思成和林徽因的舊居,在那普通的村子裏簡陋的小院裏,翟永明對才女林徽因的一生進行了沉思和喟唉,文筆曉暢達意,情思綿綿動人,在題材、立意、敘述上都呈現出一個新的高度。所以我希望:今後能多讀到翟永明用現代意識來觀照吾家鄉土的東西。
潔塵:提筆就老
是書名,也好像是自白,潔塵本身就是個提筆就老的作家。這個老,不是指麵容、指年齡,而是說用筆老道、成熟。
潔塵寫女作家,以及作家筆下的女主人公,看起來都帶閨密之勢,但她是站在社會、人生、自然的高度來審視環境的,沒有小女子的敏感和腔派。她的思惟是多元的,開放的,擺脫了單向直入的局限。
氣,是中國文化對某種現象的指代。做人要講起氣,寫作也要講氣。人氣大了長壽,寫作氣大了長久。現在有些女作家,說話低聲細氣,寫東西也門路狹窄,的確需要補氣,需要驅弱逐強。
當然,氣弱了損膽,氣太暴了傷肝,有中氣、有底氣才叫個合適。潔塵的作品很大氣,但又不失柔意,這是大家喜歡她的原因。
不管是杜拉斯的語錄,還是伍爾夫的房間;不管是張愛玲的特異,還是朱天文的華麗……潔塵不但有獨到的觀解,還有貼切的自省。
寫作也有個繼承和發展的因素,潔塵在剖析全世界女作家命運的過程中,同時也校正和豐滿了自己,可稱雙贏。
重慶篇
李鋼:路過人生
李鋼是個美男子,還寫得一手美文。
與李鋼聊天是愉快的,他妙語連珠,能侃會吹。讀李鋼的文章也是愉快的,簡捷質樸,幽默風趣,常常在不經意間透出人生真諦。
李鋼當過海軍,這本書的首篇,寫的雖然是幾個人與幾塊表的故事,但都與江河及軍隊生活有關。排長的表和艦長的表曾突然地掉入水中又奇特地失而複得,李鋼的表和時間是回不來了,可他收獲了文學。
李鋼喜歡攝影,並做過影視製作人。他的散文一是畫麵感強,充滿生活細節的截取;二是巧妙的設置懸念,將讀者引入特定的環境;三是最後往往出現題外之筆,既不是蛇足,也不是點睛,而是畫外音,餘味橫生。
這本書在編排上有一個特點,就是每頁上方(標題頁除外)都有一幅漫畫,也可以說是文章的配圖,顯示了李鋼的繪畫才能。更有意思的是漫畫上的短語,多係警句,比如“或許時間這東西,本該浪費一半,珍惜一半。想想浪費掉的一半,方可領悟生命的樂趣:珍惜剩下的一半,才能知道生命的意義。”“我們在生活,不是在演戲,太清高了太淡泊了,就有些假了。人有時要沾上那麼一點點俗,才顯得真實。”“我知道,惟有放棄溫暖的燈火,我才能擁有整個夜晚,擁有無數的星辰,還有月光……”
有些書要快讀,因為信息量少,一目了然。李鋼的書則要慢讀,生活的容量大,智慧的爆點多,不沉重,有雅趣,是消夜的好料。
邢秀玲:紫調歐羅巴
讀邢秀玲的散文,最早的是《情係高原》,寫她在青海工作時的觀察和體驗。那種高原風景與生活情境,很純淨,能清除讀者在閱讀過程中吸納進頭腦裏的各種雜質。
後來,邢秀玲調入重慶,在新聞工作之餘,組織成立重慶市散文學會,團結了很多作者。尤其是一批女作家,常常聚會、交流、研討,有聲有色。
有一年夏天,5位女作家聯合起來,自費赴歐洲旅遊考察。這本書,是那次激情歐遊的結晶。
這次,邢秀玲為我們打開的,是域外風景的窗口。既有“浪漫之城”海德堡,也有“蜜月小城”盧塞恩,還有蘇黎世“老古玩店”……這些地方我都沒去過,但看了邢秀玲的書,便有了一些基本印象。
邢秀玲眼中的歐洲,既不是冷漠的白色、也不是凝重的黑色,更不是熱烈的紅色,而是一種曖昧的紫調。其中有絢麗、有沉靜、有跳躍、有憂鬱。這或者是歐洲文明的本質,豐富多彩到一紙難染,一色難描。
高原的風,歐洲的風,對我們來說都是涼爽的風。但願邢秀玲多吹風,為重慶那個火爐也為我們多一些調節鬱悶的清新劑。
吳景婭:美人鋪天蓋地
這是一本優美的書,設計美、印刷美,插圖美,當然更重要的,是吳景婭的文字很美。
對於美人的評說,千百年來就有千百萬字的文章。各有持論,莫衷一是,美在每個人的心中標準是不一樣的,那是一種隱秘的情愫。
吳景婭寫“國母”宋美齡,寫丹巴藏區的村姑,寫才女張愛玲,寫豔星胡蝶……她考量的美,綜合了麵容、際遇、內涵等方麵的因素,更欣賞的是:性情美和故事美。性情是美的起跳點,無論張揚、嬌嗔、憂愁、嫻靜,懂得性愛及情調,美才不至於單一和呆板。有了故事有了細節有了與眾不同,美才不至於蒼白和空洞。
要說寫美人,吳景婭最有資格。她的性格優雅靈動,生活精致講究,還是一份發行量不小的《新女報》的副總編輯,應該算女性研究專家了。關鍵是,她有一個寬容的、深入的、不偏執的審美心態。
杜拉斯60多歲時寫出了名著《情人》,創造了文學上的美的經典。杜拉斯60多歲時還獲得了一個28歲的小夥子的愛,同樣演繹了美和愛的傳奇故事。這證明了一個真理:有幻想有激情的美才是最吸引人的。
情能生香,紙亦生香,這是一本生香的書。
雨馨:被天空曬藍
雨馨在送我的這本書上寫了一句話:“以詩照亮自己心靈純淨的人,是為幸。”
雨馨是個帶著詩意行走的女子,詩意的生活,詩意的寫作。這本書,前半是詩,後半是散文,散文是詩的延伸。
雨馨的散文讀起來很親切,她是風景中的人,而不是站在高處看風景。無論行走在哪兒,西藏也好,南海也好,域外也好,市內也好,她都重視自己的內心感受。並且有時候情緒很濃烈,為追尋理想的境界毫不妥協。
情態的溫婉和精神的堅毅,組成了雨馨的生活及文學世界的基調。
雨馨是個知道感恩的人。感激長輩送來的關愛,感激孩子萌生的喜悅,感激自然賜予的靈性,也感激文學帶來的安慰。
雨馨現在主編著一份西藏旅遊雜誌,因此與雪域高原有著不可分割的聯係。我想:別人在高原上會被曬紅、曬黑,她則可能會被曬藍,這便是她的特別之處。但不管是紅、黑、藍,都是去掉了陰氣的健康的顏色。
雨馨在一篇散文中寫道:“女人是玉,是被生活的塵土,破舊或美麗的衣裳,勞作的疲倦打磨之後,還泛著光芒,天然的一塊溫玉。”
這文章的題目叫:《好玉天長》。
是的,好玉天長,這也是我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