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子衿穿了一身男裝,武夫打扮,但她細皮嫩肉,身形玲瓏,活像個俊俏的公子。她笑嘻嘻地說道:“恐怕要委屈各位了。我和餘鏢頭商量了一下,覺得最簡單穩妥的方法,就是讓裴寨主混進一個鏢隊,我們大家索性就扮成鏢師和趟子手,有旗勝鏢局的鏢旗在,這樣就免去了許多麻煩。”
韓千羽道:“餘鏢頭也來了嗎?”
黃子衿搖頭道:“他沒有來。餘鏢頭這些年在東南一帶沉寂,不願招惹是非,他肯出麵幫忙已經令我十分意外。他留了旗勝鏢局的幾個夥計,還有車馬行禮,都在大路上,加上我們,權當是走一趟鏢了。過了淮水,我們要給金兵留下幾箱硬貨。裴寨主,還有各位,要委屈你們裝扮成普通夥計的樣子了。”
裴泰清看了看柳蛾兒和韓千羽,又看了看自己的兒子,最後目光還是落在柳蛾兒身上,“可是你看看他們三個,裝扮得成普通夥計的樣子嗎?尤其是柳姑娘,怎麼看也不會是普通夥計。”
陸非衣起身道:“我是不會與你們同行的。”
裴泰清急道:“非衣,你不與我回裴家寨嗎?”
陸非衣道:“我會保你平安一路的。”說罷搖起扇子,往山林深處翩然而去。
裴泰清又說了幾句話,陸非衣全不應答。裴泰清見攔他不住,垂頭喪氣,一片悵然。
柳蛾兒道:“陪我們等到這個時候了,怎麼又走了。”
韓千羽笑道:“不奇怪。他見裴老爺有眾人相助,子衿姑娘安排地又極妥當,便可以放心離開。他本來也沒打算與我們同行。”
柳蛾兒歎道:“他是送我來的。”
韓千羽問道:“送你來?”
柳蛾兒點點頭,“他送我來找你。”
黃子衿笑道:“現在你們重聚過了,柳姑娘,你也該回臨安了。”
柳蛾兒奇道:“回臨安,做什麼?”
韓千羽低頭思索一時,他原也覺得帶上蛾兒是理所當然的,讓她回去自己定會日夜不安,但黃子衿既然提出來了,也是有幾分道理的,這一路太危險,柳蛾兒沒有半點兒江湖人物的機警。便抬頭笑道:“蛾兒,子衿姑娘說得有道理。你應該先回臨安,到有來客棧等我,這一路北行,確實不適合帶上你。”
柳蛾兒忽而生怒,“你這是說得什麼話,你叫我回哪裏,我怎麼就不能跟你同行了?”
韓千羽寬慰道:“我們此去,路途艱險。一來我不想你受委屈,二來你性情天真,不適合做這樣的事,三來,我們隻不過是暫別,重聚有時。”
黃子衿原本想回避,但時間緊迫,她也顧不得許多,也勸道:“柳姑娘,大事要緊,委屈你了。我父親現正身陷囹圄,但裴寨主安危事關重大,我也不得不暫別家園,舍家取業,你那麼冰雪聰明,一定明白其中的厲害。”
柳蛾兒淡淡道:“我聽不懂你說什麼。裝扮成普通夥計的樣子就行了是吧。”
韓千羽道:“蛾兒!”
柳蛾兒蛾眉微蹙,看著他說道:“她能跟你同去,我也能。”說罷扯掉了雪色長裙的一條絲帶,“我也穿上男人的衣服。”
黃子衿見她真的生氣了,便和裴泰清搭話去了。
韓千羽雙手搭在她肩上,笑道:“好好的裙子,你撕它做什麼,你看你誤會了我不是。我原是想說,像你這樣美麗的人,怎麼可能裝扮成普通人呢,會被壞人一眼認出來的。”
“你說的是真的嗎?”
韓千羽笑道,“怎麼會騙你。”
柳蛾兒歎道:“你還說過不會轟我走。”她心中生出不安焦躁的情緒,這種無可依托的擔憂叫她非常恐懼,然而又很難對韓千羽表達出來,她隻能不斷重複地告訴他,她不想離開。
這個時候,韓千羽似乎也感受到了一些她的這種情緒,心中一陣隱痛,慚愧道:“是我說錯了,以後我不會再這樣了。其實讓你回臨安,我也不會安心的,畢竟你什麼也不懂。”
他們幾個換上鏢師的衣服上了路。
柳蛾兒坐在大車裏,卷起布帷,看路上的風景。他們取道淮水東路,要經過揚州。一路上風景優美,但各人的心事不同,途中經過市鎮,他們已經得到消息,建王向皇帝請罪,並請求寬恕黃潛丞相,皇上念建王一直仁義忠孝,並且又與他感情極深,雖有大臣不滿,但還是寬恕了建王,而對於黃潛的處置,還要看金使的臉色。然而奇怪的是,完顏亮並沒有老羞成怒,隻是加收了歲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