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非衣並沒有告訴柳蛾兒陸小縈的下落,柳蛾兒也沒有問。
即便是說了,她也不會記住。
一些人離開,就不要詢問歸宿。
即便是能忘記過去,每天醒來,也未必能看到更好的世界。比如蛾兒,被裴家寨響徹山巔的呼嘯聲吵醒。醒來後聽到的是戰事的消息。
完顏亮分四路南侵,兩軍交戰,皇帝親征,百姓傷亡慘重。昭示統治者野心的戰事,曆來都是平民百姓的修羅場。
陸非衣帶著裴家寨的兄弟們,南出大散關,攻打金軍的後方,極大地牽製了金軍的力量。
這樣一來,大宋軍隊在西路的戰事得到緩解,建王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東路戰場上。
趙瑋聽從韓千羽等人的建議,為了避免皇上疑心,在極力勸戰的同時還跟隨皇帝親征。韋光霽、楊天燁等人在軍隊下了禁酒令,軍隊的病情得到控製後,拚死抵抗,戰事陷入膠著狀態。
而韓千羽卻得到建王的密令,在暗自執行一個重要任務。
韓千羽、楊天燁和柳蛾兒都曾見過,金軍大將完顏特思在淮水底部建造了一些密道,這密道的排布與陸上的八卦陣異曲同工,韓千羽告知建王特思極有可能直接取道海上攻打臨安,到時候隻怕大宋龍脈不保,一切就全完了。
因此建王命韓千羽招募海軍,並且想辦法破解特思水中通道的秘密。
韓千羽在沿海一帶活動的時候,黃子衿總是寸步不離的。
黃子衿的在江湖上頗有威望,朋友極多,再加上性和豪邁,行事爽利,確實幫了韓千羽極大的忙。
韓千羽這樣的人,出身卑賤,哪怕就是個呼風喚雨的神仙,也不會被人看得起,世風便是如此。
裴家寨的義軍出大散關之後便勢如破竹,將金軍的部隊打得七零八落。
這樣一來,金軍的主將隻好將主力重心後移,花費更多的精力攻打義軍。
幾日的連續奮戰,使得裴家寨的眾人不得不休整。
陸非衣帶領眾人退回到三陶鎮。
夜風習習,陸非衣獨自坐在城樓之上,望著軍營中的點點篝火,眉頭緊鎖。
柳蛾兒披上了韓千羽的淡青色粗布鬥篷,爬到城牆上。她問陸非衣:“你在看什麼,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陸非衣淡淡說道:“沒什麼,你可以先睡一會兒,然後跟著陳有來他們一起走。”
柳蛾兒奇道:“你不走嗎?”
陸非衣道:“盡管寨裏的兄弟都吵著要休整,但我想我們耽擱不得的。如果金軍攻城,勢必傷害到百姓,而且我們沒有絕對的勝算,如果金軍圍城,那我們就是在坐以待斃。事到如今,唯一的辦法就是突出重圍,與南麵的宋軍會和。我已經力排眾議,定下了突圍的時辰和方位,不過,為了避免金兵起疑,我會帶著一些人留到最後一刻。”
柳蛾兒驚道:“不行,你得和我們一起走。”
陸非衣淡淡地說:“不可能,一定要有人留在這裏。”
柳蛾兒道:“讓別人留下就好了。”
陸非衣道:“人命不分貴賤,你不能因為和誰親近疏遠就安排別人生死。”
一句話把柳蛾兒說得兩頰飛紅,陸非衣說得沒錯,大家都是一樣的,人命不分貴賤,“可是”,她還是不想讓他冒險。
陸非衣道:“我們是匪,宋軍是官,我這樣安排,本來就引起了很多人不滿。身為一寨之主,我必須要堅持到最後一刻。”
他又對柳蛾兒道,“你和夫人、彤彤先走,如果你出事,韓千羽會怪我。”
柳蛾兒心想,陸非衣看上去沒有朋友,沒有牽掛,可是情勢危急的時候不僅記掛著家人,還記掛著裴家寨的兄弟,而且,聽他的意思,甚至把韓千羽當作了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