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馬拉美(法)(1 / 1)

斯代方·馬拉美(1842-1898年),法國象征主義詩人和散文家。1875年開始創作,提倡“純詩”論,主張用暗示和隱喻的手法表達直覺。馬拉美的詩歌幽晦而神秘,句法多變化,追求音樂性,並且含有很深的哲理。他的主要作品有長詩《牧神的午後》和《希羅狄亞德》等。

自從瑪麗亞離開我到另外一個星宿中去——哪一個星宿,獵戶星,牽牛星,或者是你吧,綠色的太白星?我時常有孤獨之感。我寂寞地和我的貓度過了多少漫長的歲月啊!我說,“孤獨地”意思是沒有物質的存在;我的貓是一個神秘的伴侶,一個精靈。所以,我可以說,我孤獨地和我的貓,和一個拉丁衰亡時代的最後作家,度過了很多漫長的歲月。

自從這個白色的生物沒有了以後,很奇怪而特別地,我所喜愛的一切都可以概括在“衰落”這個字裏。因此,就一年來說,我喜愛的季節是夏天最後幾個憔悴的日子,正當秋季開始以前。就一日來說,我挑選了出門散步的時間是太陽落山之前,當黃銅色的光照在灰色的牆上,紫銅色的光照在玻璃窗上的時候。同樣,在文學上,我的精神所從中尋求悲哀的娛樂的,也將是羅馬末期的那些苦悶的詩歌,隻要是那些還沒有透露出野蠻民族已走近來使它返老還童的征兆,也還沒有呀呀學語,在開始第一篇基督教散文的幼稚的拉丁文作品。

我一邊讀著這樣的詩歌(它的色澤,對於我是比青年的肌肉更有魅力),一邊把一隻手撫摸著這個純潔的動物的皮毛。此時,在我窗下,低沉而哀怨地響起了一架手風琴的聲音。手風琴在白楊樹下漫長的人行道上響起,這些白楊樹的葉子,自從喪燭伴著瑪麗亞最後一次經過之後,即便在夏天,我也覺得它們枯萎了。有些樂器是很悲哀的,不錯,鋼琴閃爍發光,小提琴給殘損的靈魂照明,但是手風琴,卻使我在朦朧的回憶中,耽於絕望的夢想。現在,它正在悠揚地奏起一支愉悅的俗曲,一支能使鄉下人心裏快樂起來的陳舊熟膩的調子,它的繁音促節卻引得我悠然入夢,並且使我流淚,如一曲浪漫的民謠,你這是從哪裏來的魔力啊?我慢慢地領受著它,我不敢丟一個銅子到窗外去,害怕一動之後,就會發現這個樂器不是在為自己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