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喬染玉入宮已是3月有餘,她謹記著父親的話,不輕易露麵,免得招事端,便一直躲在屋內精進繡工。
而這一日,卻是隨她一起入宮的翠心在內寢裏歡暢地跑來跑去,喬染玉見她樂不可支的來回轉著圈圈,一直沉靜的心也跟著掀起一陣漣漪。
忍不住一把拉住她,一張小臉寫滿了好奇。問道:“外麵可有什麼稀罕事,要你如此的活泛?在我眼根兒前晃來晃去的,腦袋都被你晃暈了。”
翠心與喬染玉年紀相仿,也不過是十一二歲的模樣,本是喬府為喬染玉準備的陪嫁丫鬟,此次進宮,怕喬染玉一個人無人為伴,也無人照顧,才提前指了來,與喬染玉一起進宮。
翠心也是小孩子脾性,這三個月來兩人如同女兒家小時的玩伴一般,隨意打趣說笑,毫不忌諱。
見喬染玉問了,翠心直爽道:“小姐,外麵可是要入秋了,小風吹得甚是爽快,而且後院池子裏可是有小姐你最喜歡的蓮花,隻怕是今年最後一次開的這樣好了。奴婢今天可是看見好多丫鬟太監們都在後院池子邊玩水呢,奴婢沒忍住,也去玩了會,可是舒服了。”
喬染玉一聽有蓮花自然喜不自勝,一雙眸子晶亮亮的,仿若倒映著天上的繁星。
翠心見她家小姐十分感興趣,便又繼續說著,“池子裏有好多個小魚小蝦,趴在手上癢癢的,聽人家說,這小魚可以啄食手上磨壞的皮子,對皮膚好著呢。小姐天天悶在這屋裏,再不出門走走,怕是要生出蘑菇來了。小姐不出去,奴婢也都跟著要被慪死了。”
喬染玉見翠心說著說著,便癟出一臉委屈的模樣,輕笑出聲來,“好啦好啦,我出去便是,來的時候還未入夏,如今已要入秋了,我竟不知,自己不知不覺地竟錯過了水芙蓉的一整兒個花期,也虧了你今兒個來我這裏抱怨,不然我還不知要捱到幾時才肯出門呢!”
說罷,起身伸了個懶腰,揉揉酸痛發脹的眼睛,將房門打開。
已是夕陽西下,自己的小院在製衣坊的西南角,院落不小,地界卻較為偏僻,十分清淨,也免去了喬染玉厭煩的喧囂,樂得清閑。
“今兒個怕是不能出去這製衣坊了,隻能在這坊子裏轉轉了。”喬染玉滿心慵懶地道。
“是呢,趕明兒個奴婢跟那群奴才們說說,讓小姐去池子邊玩玩,可不讓他們在一邊聒噪吵鬧,擾人清淨。”翠心和著。
喬染玉失笑,“你呀,別的不學,倒是把宮裏的規矩學了個完全。也罷,他們玩耍了三個月的蓮花池,明個兒,大玉兒我要全部討要回來!”
說罷,拉著翠心便出了院子。
在坊子裏走走停停,看一眾宮人們依舊不停歇手裏的活兒,一時忍不住上前去瞧。浸染料的浸染料,晾綢緞的晾綢緞,裁布料的裁布料,繡花樣的繡花樣,井然有序。
見一間屋子裏堆滿了上好的軟煙羅,青蟬翼,鳳凰火,雲霧綃,雲綾錦,花素綾,古香緞,浮光錦,鴛鴦綺…應有盡有,怕是也隻有皇宮裏才有如此多價值千金的布料了吧,虧得她整日悶在院子裏用自己從喬府裏帶出來的繡布練繡工,要是能繡在如此華美的錦緞上,單是想著,喬染玉便咯咯的笑出聲來。
還是翠心見她家小姐對著一堆布料傻笑,忙將細瘦的胳膊在喬染玉麵前晃了晃,喬染玉扭頭便問向身旁一位繡女,“這位姐姐,我可以用這些錦緞麼?”
櫻兒一抬臉,看見自己麵前這張雖略顯稚氣卻依舊傾國傾城的容顏,認出這便是三個月前入住西南角芙蕖院的喬府大小姐了,忙起身行禮,答道“奴婢櫻兒,可擔不起小姐這聲‘姐姐’,回小姐話,整個坊子都是喬家的家業,小姐要幾匹綢緞又有何不可?”
似是知道喬府一家人都是好脾氣,奴婢們回起話來很是輕快俏皮。
喬染玉似是被嚇了一跳,結結巴巴道“這…這坊子…是…是我們家的?!”似是如夢方醒般,長籲一口氣,喃喃道:“父親也真是的,既是自己家的地界,還讓我如此這般小心作甚,這三個月可是要把人憋壞的。”
翠心也仿佛是才回過神來,隻跟著和著:“就是的呢,可是要把人憋死了。”
櫻兒見喬染玉如是說,也將下人們都知曉的事與喬染玉道出來:“小姐來製衣坊後,便被抬進了芙蕖院,老爺吩咐過,外人問起小姐的事,一律說不知道,不能說小姐住在哪裏,長得如何,芳齡幾何。”櫻兒說的頭頭是道。
喬染玉“…”
難怪連個問翠心消息的人也不曾見到,他的寶貝爹爹真是將她保護在鳥籠子裏了。
明兒個就出去一趟,料也不會有什麼問題吧,如此躲下去也不是個法子不是?
喬染玉在心裏偷偷地嘀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