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染玉一雙清婉流光的眸子就這樣定定落在離她不遠,倚臥在榻上的流軒身上,流軒眼底無波,平靜地注視著倒映著月光的一池秋水,又或是,圍在荷塘四周的星星燭火。
喬染玉聽他說的這句話似是氣勢如虹,大氣非凡,可敏感如她,謹慎如他,怎麼可能如此輕易地將如此冒險之事的決斷權利交予自己?
是他太相信自己,還是…太不相信自己?
可他不相信自己什麼呢?
也許這對於她來說,並不重要吧,不管他是如何想的,她的答案都不會改變的,隻是為何,她心中如此的憋悶與委屈呢?
或許,從一開始,一直以來,他的話語,都會給自己帶來這種情緒的吧。
他對她,本就是如此的。
那她還在糾結什麼呢,隻管想著要他些什麼便好了。
那自己又想求他些什麼呢?
求他保佑天下安瀾,百姓安樂?
這並非是他所能掌控,也實在不像是她這小女兒家該思慮的事兒。
求他保證喬府長盛不衰,萬世長存?
這未免也太過出言不遜,況且她一直相信,興衰有定,富貴由命,能保住喬府一時,不能保它永世,更何況,她喬府還不至於靠她一個女兒家為其保安求榮,父親必定也不屑於這樣做。
求他保護自己不為人欺,不受無妄之罪?
這自有澍哥哥護著自己,再求一份豈不浪費了這樣好的機會。
那,便先隨便求他個什麼吧…
流軒間喬染玉半晌不吭一聲,心中開始打鼓,扭過頭去,想從她的表情上探求個一二。
卻見喬染玉雙手交疊,墊於腦後,悠哉地斜躺了下去,仰望著如墨的天際,緩緩道:“既然軒哥哥開口了,那玉兒便卻之不恭了。如今玉兒的確是有一事相求,其餘兩件嘛…軒哥哥可否給玉兒留到以後有求於軒哥哥的時候再予以告知呢?”
說罷,偏過頭目光定定地與流軒的眸子對視。
“說。”流軒已然有些焦慮了。
喬染玉才不顧及他現在的心緒如何,隻當是他同意了,便也不含糊,張口道:“這第一個所求之事嘛,便是玉兒想要軒哥哥日後黃袍加身之時,定要做一個親民愛民,忠奸分明,獎懲有度,名垂青史的好皇帝,讓百姓柴米油鹽足,讓忠魂青山綠水依,善人平安喜樂生,惡人回頭思過悔,自然,軒哥哥也要長命富足,千古流芳,軒哥哥可答應麼?”
先不說談及太子殿下登基皇位之事是否有不敬之罪,但說這要求,的確是在流軒所有範圍之內,隻是,難度卻也是不小的,況且,這皇位之事,朝綱之事,天下之事,又有誰能說的準呢?
流軒聽聞喬染玉此番言論,隻覺得心中僵持了這樣久的對弈瞬間坍圮為滿地的齏粉,隻覺得自己這樣久的掙紮隻是一個自以為是的笑話,隻覺得一個如此心性的丫頭被自己質疑這樣久實在是罪無可恕了。
此刻,他再也不顧及耳朵聽到的她的所求是否就是喬染玉真心所願,此番說辭是否隻為了引自己上鉤,這一次,他隻想真真正正地麵對自己的心。
這一次,他隻想選擇,相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