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青梅繞牆(1)(1 / 1)

待喬染玉一覺醒來,驚覺自己身下竟是自己芙蕖院的小床,而非後院荷塘邊的軟榻。

昨晚的一切該不是自己在做夢吧?應該不是的吧!

哥哥們什麼時候離開的呢?誰把她抱回來的呢?

怎的都沒有人叫醒她,她怎的睡得這般沉…

紅豆樹下的那些紅燭,此時可還燃著麼?

至少,她心中的溫暖,此刻還未散去。

喬染玉緩緩起身,透過窗柩,眺望著那方遠方明朗的晴空,又是如此美好的一日。

她喚來櫻兒為她梳妝更衣,今日的她,穿著一件白底藍邊的錦緞裙袍,襯著雪白的肌膚如梨花般清雅,外披一件湖藍色披風,頭發依舊是兩辮輕挽。

“我的那對兒金蝴蝶發別兒去哪裏了呢?”喬染玉來回摸索著自己的首飾匣子,自言自語道。

櫻兒慌忙回道:“許是翠心姑娘給小姐放起來擱在哪了,奴婢沒瞧見過呢!”

“嗯,不礙事,反正丟不了就是了。”喬染玉說著便縮回了手,任由櫻兒給她的發間插上一支金蓮步搖。

將將收拾妥當,喬染玉便等不及,單腿蹦著來到院中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的空氣。

眼角餘光中瞥見放於院中石桌之上,那架昨日櫻兒拿給她瞧過的那架紅木古琴,近了細看,右手邊一側紋有一枝青梅,青澀而清雅,手指撥過弦絲,七個散音鬆沉而曠遠,讓人泛起遠古之思;九十一個泛音如天籟,有一種清冷入仙之感,一百四十七個按音豐富多變,仿若暢談著陳雜百味。

響起兒時喬府中,聽師傅講起的泛音像天,按音如人,散音則同大地,稱為天地人三籟。三音交錯,變幻無方,悠悠不已之中,凡高山流水、萬壑鬆風、水光雲影、蟲鳴鳥語及人情複雜之思和宗教哲學之理,盡能蘊涵表露。因而古琴一器具,可以狀人情之思,也可以達天地宇宙之理。

此時,晨光初照,喬染玉隻覺得自己心中無愛,無恨,無喜,無憂,靜靜地感知四周的清朗,輕風,明媚與微涼。

此時,便是師傅當日所求的寂靜之態吧?這便是物我合一之境吧。

不知身在何方,不知身處何地,安靜一如初生,恬淡一如歸去。

喬染玉盡情地感悟著此時的安然心境,緩緩地坐下身來,雙手覆於琴弦之上,右臂手腕鬆動,柔軟上提,輕緩下落,手指緊扣弦柱,左手隨之而上,在撥響第一音之時,上下輕顫,悠遠綿長。

隨手彈奏一曲《梅花引》,手指下的吟猱餘韻、細微悠長,時如人語,時如人心之緒,縹緲多變。抹挑托擘,掏帶吟猱,仿若梅之於心間,仿若梅之於眼前,

旋律優美流暢,典雅獨特,梅花淩霜傲雪神態,高潔的品格展現於腦海,以高聲弄,低聲弄,遊弄之三弄,循環再現著全曲的前六節段:溪山夜月;一弄叫月,聲入太霞;二弄穿雲,聲入雲中;青鳥啼魂;三弄橫江,隔江長歎聲;玉簫聲。

琴音鬆沉曠遠,讓聞者雪躁靜心,感受和平泰然,祥和喜樂;琴樂潔淨精微,使聽者感發心誌,瀉泄幽情,化導不平之氣,升華心靈意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