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鍾的功夫,煙花散盡,空中恢複了以往的沉寂,喬染玉手指搭在流軒隨意屈起的膝蓋,輕輕地拍打著,癟嘴道:“最美的總是這般最容易消逝。”
“比如說?”
“這煙火…”
“還有呢?”
“嗯…生命…”
流軒不語,喬染玉雙手環在他的膝頭,側臉貼了上去。
“若是總能這般無憂無慮該多好。”喬染玉滿心期許又滿臉無奈道。
“你可以,你有我們。”流軒篤定地出聲。
“那你呢?”
“我…從一出生起,就注定此生不會有無憂無慮的時刻。”
也因此,他才會被她的無憂無慮吸引住,無法自拔了吧。
喬染玉聞言心中憫然生憐,怎的便有人如他這般生來就被剝奪了童趣歡愉的權利呢?即便他是養尊處優的太子又怎樣,父親是權傾天下的武帝,母親是母儀天下的皇後又能怎樣?他被疼愛,卻被禁錮;被保護,仍被行刺;被萬眾矚目,也被人視為眼中釘隻恨不得殺之而後快。
她的心被數萬根細細密密的針尖刺得疼痛難忍,她將流軒另一隻膝蓋也並在自己懷中,緊緊地環抱著,開口道:“往後,有玉兒在,也會讓軒哥哥無憂無慮的。”
“我相信你。”
喬染玉麵上一僵,她隻想盡自己所能去關懷溫暖他,竟不想,他會相信她。
她第一次聽他說相信自己。
這樣被相信的感覺,真好。
她會努力去幫他,往後,再不與他頂嘴了。
流軒手掌輕撫著喬染玉及腰的青絲,眼中的柔情是他有生以來從未趟過的一眼清泉,這泉眼,隻為她而生,為她而流,為她而涸,為她而死。
“還要不要去瞧花燈了?”
流軒實在不想打破此刻靜好的氣氛,但眼見著這輪玉盤越升越高,卻也不得不開口。
“去哪裏?”喬染玉支起身子問道。
“到了不就知道了。”
話音未落,便將喬染玉一把抱起,接連縱躍,翻過一座朱牆時被守衛攔了下來,他將喬染玉擋在身後,解下腰牌,丟給守衛,隻道一句“本宮五更時分回來取”,背起喬染玉翻身出了宮牆。
在宮外,流軒並未走遠,隻在最近的巷子裏轉著,已是三更天,巷子裏除了留下的花燈,人影寥落,不免有些令人毛骨悚然。
還好有流軒在,她一點也不畏懼。
形態各異的燈樓,巨碩華美的燈船,燈樹、燈柱,滿城的火樹銀花,燈火璀璨,將街道照映的如同白晝,繁華熱鬧。
流軒攬著喬染玉前行,卻驀然躬身附在喬染玉耳邊道:“等我。”
突然噴灑而來不算熾熱的鼻息教喬染玉猝不及防地怔住,溫暖懷抱的突然撤離讓她驚懼得險些叫出聲來。
去哪了?又出事了?
她眼見著這燈火明亮的街道隻剩下她一個人,突然被恐懼偷襲,沒有他在身邊,自己竟是這般的弱不禁風,不堪一擊。
隻是未容得她多想,流軒又閃身回到她的身邊,攬回她在懷裏。喬染玉拉住他的胳膊,焦急地探尋他的全身上下:“出了什麼事?又來刺客了?有沒有傷到哪裏?快給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