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流遠流澍走後,喬染玉待在屋中思忖著前去狩獵要準備的物件兒,自己身無半點功夫,自是不能跟去打打殺殺的,況且,自己也是決計見不得那傷殘生靈的血腥之事的,既是狩獵之地,想必定也有些空曠的地界兒吧,想起春耕之時哥哥們還想要自己為他們做上一隻屬於他們的紙鳶,便暗暗動了心思,決議趁此機緣給他們每個人都作上一隻,也了了當時幾人的的心願與缺憾。
雖是流軒已在域外,不能及早拿到,也算是給他提前備下,免得下次他尋了機會出來找自己要留作念想的物件兒自己沒得可給。
於是叫來翠心挑了幾張平整光潔的油紙來,思索片刻,抬筆輕點墨汁,肘臂揮動,不過片刻便勾勒出一隻雄鷹的輪廓,尖刻的喙,銳利的眸,豐碩的羽翼,颯爽的尾毛,卻是將身子空了出來,喬染玉用朱紅與墨色微調,在鷹背上描摹出虎豹的紋路,並在正中用墨黑書了一個“王”字,自是取得它無戰不勝,無往不利的好寓意。
作罷,讓翠心拿到一邊,等其幹透,將紙鳶沿著圖樣的輪廓裁出。
隨後,又將筆尖洗淨,浸入鴉青,深深淺淺渲染出一片磐石,又沾了點點竹青,大筆一揮一頓,根根竹節浮現之上,若隱若現,卻是安穩紮根於磐石細縫之中,堅毅挺拔,巋然不動,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再於竹節兩側輕快著筆,竹葉層疊而出,遠近高低,章法井然。既是竹子不便離開土壤,便帶著它紮根的磐石一同到穹窿之上去瞧瞧,也不會讓它因著離開本土而枯萎。整幅圖景自是取了流遠如竹子一般的溫雅清高又不肯為權貴折腰的君子風範。
最後,還剩下畫與流軒的一幅圖樣,卻是喬染玉拿著畫筆支著腦袋,盯著油紙想了好半天卻依舊是無果而終。
叫翠心將那兩幅圖樣晾幹收好,給自己一晚的安眠,醒來再尋新的靈思。
隻是這樣打算著,卻是收拾了上了榻,心中擱著事兒,翻來覆去地難以入眠,隻好又起身點燈,燈芯的火苗倏地竄起,將喬染玉唬了一跳,卻轉而又叫她玩心大起,靈思泉湧,躍於紙上,心底想著便給流軒繪上一隻初初破殼而出的小龍吧,雖是蠢萌頑劣,可終究是真龍在身,高貴的無可比擬,隻是這畫風……可就值得玩味了。
想著想著,嘴角忍不住勾起一絲玩味的弧度,不知道軒哥哥到時候見到了會是嘲笑自己的調皮,還是埋怨自己的敷衍呢?
埋怨便埋怨吧,自己怎麼也不會反抗,更不會將自己不知道該給他畫什麼的尷尬告訴他,若是說出來,隻會叫自己更尷尬吧?
喬染玉拿起畫筆,用秋香色勾出半隻殘缺不全的蛋殼,用月白色填補其中,其上冒出一隻水綠色小龍,嫩嫩的龍角,圓溜溜的眼珠,肉嘟嘟的臉蛋,柔軟圓滾的肚子,兩隻胖胖的爪子扒在蛋殼邊緣,眸光水汪汪,好奇地瞧著環周的一切,蛋殼四下是被它方才啄破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