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璋抿了抿唇,還未說話,頭頂上一個悠悠的聲音傳了下來,淡漠中帶著痛心疾首:“唐氏,你當真枉費了太後和皇上對你的疼愛。當初你重傷昏迷,太後對你諸多照拂,卻不想你竟這般狼子野心。”
唐璋錯愕的抬起頭,迎向了李昭容平靜淡雅的麵孔,一如她終日禮佛孝敬太後的寧靜淡泊,驀然間星星點點連成一片。若說方才她的話還是站在皇上的立場,如今的用心卻是昭然若揭了。那晚離開自己的宮殿去往繁花宮,必經之路便是李昭容居住的秀敏宮,那裏還居住著蘇寶林。
晌午的陽光格外的暖人,照在大殿內,寧靜的影子交織重疊,消失了陰影。唐璋的身上一陣酷熱一陣寒冷,宛若鬼魅與人共存的世間。
太後毫無憐憫的看了唐璋一眼,淡漠開口說道:“唐氏裏通後越,其心可誅,著即廢為庶人,交由大理寺審理。”
唐璋渾身一顫,抬起蒼白的麵孔,驚恐道:“太後!臣妾有話說,請太後聽臣妾說完再定臣妾的罪不遲。”
“說吧。”
唐璋道:“那晚臣妾的確前往東麵廢宮方向,但是臣妾沒有去過華春殿,臣妾去的是繁花宮。”
“唐氏現在這樣說,還想為自己開脫麼?真是癡心妄想,你當太後好蒙騙麼?”溫碧珠看著她,仿佛看著一個已死的人。
唐璋不理會溫碧珠,隻對太後陳情:“太後,臣妾所言句句屬實。那天傍晚,徐離靜將臣妾推入池中,臣妾受了些驚嚇,夜間睡不實,便出殿溜達溜達,不想走到了繁花宮,偶遇皇上。臣妾所言句句屬實,太後詳查!”
太後微微凝眉,依她所了解的皇帝,的確對繁花宮有所偏愛。
正在太後遲疑之際,便聽到了溫碧珠譏諷的聲音:“如今唐氏你還想仗著皇上的寵愛胡言亂語麼?”
唐璋道:“臣妾怎會拿皇上來扯謊?隻要太後詳查,便能發現真偽,若是謊言則不攻自破。不瞞太後,臣妾失憶以來,初遇皇上便是在繁花宮,臣妾對那裏懷念憧憬,所以才會頻繁去那裏。對於華春殿,臣妾真的沒有去過。”
太後威嚴的目光劃過唐璋的麵龐,心中泛起一絲猶疑:若說唐璋是後越奸細,她本就有些懷疑,然而再愚蠢的人也不會拿皇上作為借口,這麼說唐璋所說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正在太後猶疑之際,殿外太監一聲通傳:“皇後娘娘到。”
一個瘦弱的明黃色人影踏入殿中,盈盈拜倒:“兒臣給母後請安,母後萬福金安!”
太後不期皇後至此,一時又是憐惜又是焦急:“怎麼不在宮中好好休養,偏趁著晌午日頭趕到哀家這裏?”
鍾皇後回頭對跪倒請安的一眾妃嬪和顏悅色的讓她們起來,轉麵回太後話:“臣妾病弱之體,原是忝居中宮,徒費國庫罷了,還勞母後替兒臣憂心,兒臣原是不敢出來添是非。隻是兒臣既掌鳳印,遇到妃嬪後宮事,不敢不前來襄助太後。今日兒臣前來,隻為一事,不知唐美人身犯何罪?”鍾皇後身子虛弱,不過幾句話便氣喘籲籲。
話音剛落,溫碧珠尖刻的聲音便響起來:“唐氏已被太後親口廢黜,皇後娘娘還稱她為美人麼?皇後不理後宮事許久,居然連太後的懿旨都不顧了。”
“溫才人,這也是你對皇後娘娘說話的語氣?”顏貴妃淡淡說道,嚇得溫碧珠瞬時閉嘴。
太後也不理會,隻連忙讓鍾皇後坐下,憐惜道:“可憐你這身子,還要費許多心。”她示意貴妃,貴妃將事情前因後果娓娓敘來,又將作為證物的那封信呈給皇後。
鍾皇後細細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殿內的人影隨著日頭漸漸移開,大殿內寂靜無聲。
良久,鍾皇後才緩緩開口:“母後,恕兒臣直言,這封信隻怕有些蹊蹺。”
“有何蹊蹺?”太後問道。
鍾皇後斟酌一下,才說道:“兒臣隻是懷疑,既然這封信是約唐氏見麵,又為何要在信中提及見麵的內容?兒臣是說,隻要她二人見了麵,便可以通傳皇上的舉動,又何必冒險在信中提及。更何況,此事已過了十日,唐氏又何必將信留在身邊,燒毀不是更安全麼?”
聽鍾皇後這般說,許多人才忽覺有理,一陣此起彼伏的“呀”聲在殿中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