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正殿剛剛坐下,一旁的鄭寶林便湊過來輕聲問道:“唐姐姐怎麼去了這麼久?方才皇上還問起你呢。”

鄭寶林也是當初和親來的後越女子,因此與唐璋親厚些。唐璋笑笑,道:“在外麵一時貪看夜色,倒是耽擱了許久。”

鄭寶林看看顧文鸞,羨慕的說道:“咱們幾個和親的女子中,也就淑妃娘娘最有福氣!受寵最早不說,份位也高,如今還懷有龍裔,以後的日子就有著落了。”

唐璋不願多談顧文鸞,陪著笑笑,轉而問道:“尚妹妹呢?”

鄭寶林道:“她方才不小心將湯汁濺到裙子上,便出去更衣了。”

唐璋了然的點點頭,又見宮人穿梭的給眾人上湯點,便收了話頭,轉頭品起了湯。

突然,“啪”的一聲瓷碗落地,驚得殿內霎時靜了下來。唐璋還未辨出聲音的來源,便聽到露蘭一聲驚呼:“娘娘!”她連忙看向顧文鸞,隻見她痛苦的皺著眉,一張花容月色的臉已是扭曲,冷汗順著額頭流下,衝開了麵上的胭脂色,露出原本的麵色一片慘白。

她痛苦的蜷著身子,竟沒有氣力發出一個聲音,一隻手死死的扣著桌案,似在努力支撐著身子,不至於直接倒下。另一隻手按壓著自己的腹部,不敢用力,隻是不停的顫抖著。

“淑妃,你怎麼了?”皇後最先意識到不對勁,驚惶的問道。

露蘭上前撐著她的身子,一麵焦急的說道:“皇後娘娘,我家娘娘她……她不舒服。”

殿中所有人都已看出顧文鸞不舒服,而且隻怕不好。雍齊顧不得什麼,快步上前一把抱起她,丟下一句“傳太醫”,便匆匆向內殿走去。

鍾皇後得了吩咐,連忙叫金穗去太醫院,轉身緊隨著雍齊的身影進了內殿,留下顏貴妃照看殿內的混亂。

顏貴妃倒是不慌張,鎮定自若的吩咐眾人暫時留在殿內,並禁止宮人隨意出入毓秀宮。片刻功夫,殿內便安靜了下來,隻餘下四處竊竊查查的聲音,三三兩兩的人在議論著。

內殿中的哀嚎聲一陣陣傳來,太醫院來了許多太醫,進到了內殿便沒有再出來,倒是宮女流水般穿梭不停,輕靈的腳步留下一串的“嗒、嗒”聲。

顏貴妃已命人先將小公主送回華清宮了,自己坐在一旁,眼眸微眯養神,對內殿的忙碌情形充耳不聞。

一會兒,雍齊身邊的劉喜公公走了出來,伏在顏貴妃耳邊輕輕說著什麼。貴妃神色未變,聽完後輕輕點了點頭,道了一句“有勞公公了。”便又闔上了眼瞼。

劉喜欠身施了一禮,指揮幾個小太監將方才淑妃桌上的飲食收拾進去,自己卻匆匆離開。

眾人目送著劉喜離開,寶林蘇幼圓嘟噥了一句:“到底怎麼了?”卻被顏貴妃橫過來的冷目凍住了下麵的抱怨,一下子噤了聲。

良久,內殿終於安靜了下來。不一會兒,皇後先走了出來,在上首坐下,威嚴的掃視了一圈中宮妃,輕聲道:“淑妃小產了。”

此起彼伏的抽氣聲響起,有惋惜,有可憐,有幸災樂禍,眾人臉上的表情不一而足。

指尖一痛,唐璋意識驀地回攏,才發現自己手中的帕子已絞得太緊。她鬆開了帕子,竟不知自己此刻是什麼心情,茫然的一片空白,似是抓不到夠不著,又感覺自己也飄在空中,一切都不真實,仿佛再一回神,依舊是與顧文鸞在殿中密探的時刻,她輕輕晃了晃頭。

卻聽皇後繼續道:“淑妃小產乃是有人陷害,有人在淑妃的湯點中下了重劑量的紅花。不管是誰做的,你聽好了,慢說皇上和母後俱在,便是本宮也決不允許這等心思歹毒殘害帝裔的蛇蠍之人在後宮中存在。皇上有旨,嚴查!”

一聲落地,唐璋心頭一緊,深知這背後又是一場血雨腥風,卻也隻有緊閉著唇,不敢抬頭去看皇後的神情,也不知自己到底心虛在哪裏。

劉喜回來了,對皇後恭謹一禮,稟道:“皇後娘娘,奴才方才已查明,淑妃娘娘的湯點是單獨做的,做得了曾在小廚房南麵的耳房放涼了一陣。小廚房在落錦園中,緊挨著正殿,是從正殿通向更衣偏殿和西麵花園的唯一路徑。這段時間隻有三位小主路過小廚房,再無旁人。”

“哪三人?”皇後的聲音冷厲起來。

“回娘娘,是唐小主,溫小主,和尚小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