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曾體會過,誰也難以想象冷宮的日子是多麼的難熬。如今唐璋已在這裏過了十天,卻感覺好似用盡了一生一般。

冷宮本是一處荒廢的宮殿,雜草叢生,許久沒有人來打掃。床鋪散發著一股黴味,雖然屋中也備有妝台銅鏡,卻都已發汙,根本不能用。桌椅用的木頭潮濕發黴,便是破損的牆壁上都散發著陰冷的氣息。

飯菜更是難以忍受,每日有專門的宮人送來飯食,也不過是幾個冷硬的饅頭,偶爾碰上送飯的宮人心情好,會有點鹹菜,卻也少得可憐。

然而相比這些,冷宮中最讓人受不了的,便是無窮無盡的寂寞。

後宮中的妃嬪本來就不多,被貶入冷宮的就更少了,偌大的冷宮中難得見到人影,更是沒有說話聊天的,整日裏沉浸在彌天織起的巨大的寂靜的大網中,壓抑得讓人發瘋。這也是冷宮中的懲罰,讓受罪的妃嬪在寂寞中審視自己的罪行。

十天過後,唐璋終於逐步適應了冷宮中冰涼的飯食和肮髒的床鋪,也漸漸從最初的悲憤絕望中走了出來。她不止一次質問自己,到底做了什麼竟讓可愛天真的天香選擇背叛自己?

她尤記得,失憶以來,天香忠心耿耿的陪伴在自己身邊,伴隨著自己經曆後宮中的風雨,一直是那麼貼心。所以在她背叛自己的時候,才會帶來那麼大的傷害。唐璋已經不知道該相信誰了。

她歎了口氣,抬頭透過窗棱看著外麵的天空,第一次發現宮裏的天空竟然小得可憐,四四方方的圈起來,便是全部世界了。她苦笑了一下,趴在妝台上,支著手看著天空,心裏卻是分外的寧靜。前幾日見識了皇後和貴妃鬥法時的無力感也消失了,也不再對什麼都感到厭煩。

“吃飯了!”外麵傳來送飯宮人的呼喝聲,唐璋站起身,向外麵走去。

一張破舊的案幾上放著兩個變了顏色的饅頭,送飯的宮人早已不見了蹤影。唐璋撿起一個捏了捏,硬的像石頭。她轉身從井裏打上來點井水,就著冰涼的井水努力的將風幹的饅頭咽下去。

冷硬的刺激讓她的胃一陣收縮,伴隨著絞痛,好容易咽下去的饅頭又全都吐了出來。她又歎了口氣,揉了揉胃部,還是硬著頭皮將饅頭噎了下去。

不能不吃。

吃完了饅頭,唐璋慢慢走回去,躺在床上,輕輕按揉著胃部,自言自語道:“現在還是夏天,便這般難以忍受,若到了冬天,可怎麼好!”

說完,她有敲了一下自己的額頭,笑罵道:“唐璋啊唐璋,難道你還想在這裏住一輩子不成?”

笑容漸漸凝固下來,她緩緩坐起身子,斜倚在床頭,心裏暗道:總要想個辦法離開。她苦笑了一陣,歎道:“我說自己是清白的,又有誰相信呢?便是顧姐姐也不會信的吧?”

“我相信。”

一個聲音傳來,唐璋像是沒有聽到一般,搖了搖頭,繼續自言自語道:“不會有人相信的……”

腳步聲傳來,“吱呀”一聲一個人推開了門走了進來。唐璋霍然回頭,看著來人驚詫的瞪大了眼睛:“顧姐姐?”

顧文鸞徑自走了進來,放下手中的食盒,坐在了一旁一張椅子上,絲毫沒有嫌棄它的破舊肮髒。她默默的將食盒打開,從中拿出來四碟精致的小菜和兩樣點心。

趁這個時間,唐璋已收拾好了驚訝的心情,開始打量起顧文鸞。經曆了小產失子之痛,她明顯的消瘦憔悴,臉上沒有了笑意,顯得黯淡無光。

“顧姐姐,你怎麼來了?”唐璋問道。

顧文鸞指了指飯菜,淡淡道:“先吃點東西吧。”

唐璋看了一眼可口的飯菜,沒有動。

顧文鸞沒有強求,定定的看著她,良久才重複了一遍:“我相信不是你下的毒手。”

“姐姐……相信?”唐璋不可置信的看著她,忽的有些激動。

顧文鸞點點頭,用幹澀沙啞的聲音說道:“我知道是誰幹的……不,我不知道是誰下的毒手,卻知道是誰指使的。”

“是誰?”事關自己的清白,唐璋也分外關心。

顧文鸞恨恨的要緊牙關,臉都變得扭曲了,一字一句道:“除了‘他們’還能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