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附近繞了一大圈,也沒有找到半點可以入腹的東西,不過在幾片寬大的樹葉上找到了所剩無幾的幾滴露水。她舔了舔幹癟的唇,小心翼翼的將樹葉捧起,回到了雍齊躺著的地方。她輕輕的將樹葉對準他的唇,緩緩傾倒。她的神情專注而小心,像是在做一件極其神聖的事。
喂完了水,雍齊還是一動不動的躺著。唐璋將樹葉蓋在自己臉上,感受著上麵的清涼,不過片刻功夫,便丟在一旁,又將雍齊背在了身上,繼續向前走。
開始腹中還有饑餓的感覺,漸漸的便什麼感覺都沒有了,隻是覺得每一步都要花費巨大的力氣。唐璋緊咬著牙關,氣喘籲籲,汗水打濕了額前的頭發,濕膩膩的貼在臉頰上。雖然體力在嚴重的透支,她卻還是努力向前邁一小步、一小步。
“放……放我……下來”
虛弱的聲音從背後響起,一不留神幾乎錯過了。唐璋下意識的“嗯”了一聲,繼續走。
“放……”一陣急促而虛弱的咳嗽打斷了他的話。
唐璋這才反應過來,驚喜道:“雍齊,你醒了?”話一出口,差點咬住自己的舌頭,慌忙改口:“皇上?”
一聲輕笑從背後傳來,唐璋又羞又怕,心裏直打鼓,卻還是小心的將雍齊放在地上,生怕碰到哪裏弄痛他,而後扭過頭去不肯看他。
“在外麵沒有君臣,叫……叫我名字吧。”雍齊的氣息很虛弱,說上幾個字就要喘息。
唐璋紅著臉點點頭,連忙問道:“好些了麼?還有哪裏不舒服?是不是很痛?”
雍齊輕輕搖搖頭,阻止了唐璋的問話,淡笑道:“我們現在在哪兒?”
唐璋露出一絲得意的笑,解釋道:“我們跟在那群殺手的後麵。”
雍齊心念一轉,便明白了她的計較,不由得讚許道:“璋兒果然聰慧。不過等到天黑,還是我們處於劣勢。我看這裏山勢稍緩,不如趁著天亮,從這裏尋一條路上山吧。”
唐璋聽話的點點頭,伸手就要將雍齊背上。他擺擺手,道:“我自己能走,你扶著我就行。”
唐璋撅起了嘴,叫道:“都傷成這個樣子,還要逞能。”一麵說,一麵將他縛在自己背上。
看著她如此堅持,雍齊也知道自己的身體實在不行,想必是墜落的時候受了內傷,五髒六腑都是在叫囂著疼痛,也不知真正傷在哪裏,此刻也隻好任由她將自己背起。
伏在她瘦小的脊背上,雍齊心中有一種奇特的踏實感,明明是脆弱的人變得可靠,仿佛瘦弱的肩膀也可以撐起一片天空。他口中指引著上山的路,從哪裏有隱蔽的上山道路,哪裏的道路更能迷惑敵人,如何在走過的路上故布疑陣。
剛剛折斷了另一邊的樹枝,唐璋側過頭看看雍齊,笑著問道:“雍齊你好像對這裏很熟悉?”
雍齊道:“如果我沒有判斷錯,這裏應該叫落雁嶺,傳說便是遷徙的大雁都不能從這道嶺上飛過,可見其險峻。”
唐璋懵懂的應了一聲,疑惑的問道:“你連這樣的深穀都知道,莫非曾到過此處?”
雍齊道:“我一直對山川河誌感興趣,所以讀過很多這方麵的書籍,也希望有朝一日能夠遊覽各地名山大川、雄偉景觀。”
唐璋道:“聽說雁門關雄壯之景天下第一,難怪你會去!”話一出口,她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上次雍齊離宮,說的是去五台山,而雁門關乃是她的推斷,如此一說,便是承認了自己對雍齊行蹤的猜測和懷疑。
誰料雍齊仿佛沒有注意到,順著她的話道:“雁門關的雄壯,若不是親臨難以描繪其一二。”
唐璋輕聲“嗯”了一下,不敢再說話。多說多錯,一不留神竟差點引火燒身,幸好雍齊的心思沒有在這上,否則……她不敢往下想,心“噗噗”直跳。
半響,雍齊的聲音忽然溫和了許多,道:“璋兒,世間美景遠勝於書簡中的描繪。有朝一日海清河宴之時,你可願和我一道遊覽在碧海藍天中?”
唐璋的心劇烈一顫,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摔倒,慌忙扶在一旁的樹幹上,手卻被粗糙的樹幹刮破了,鮮紅的血一下子流了出來。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不在乎的甩掉汙血,想要繼續往前走。雍齊忽的叫住了她,三兩下從綁縛的帶子中抽身下來,一下子握住了她的手,眸子中盡是責怪和心疼:“怎麼這麼不小心?”說著扯下來內袍中的一塊綢緞,輕柔的包裹住她受傷的手。
唐璋一直呆呆的看著他給自己包紮,半響才反應過來,跳起來叫道:“雍齊你怎麼下來了!”
雍齊好笑的敲敲她的頭,不想牽動了胸內的傷口,急促的咳嗽一陣,喘著氣道:“扶著我,我們慢慢走。”
唐璋見他堅持的樣子,沒有再強求,上前扶住了他。雍齊笑著攬過她的肩,反而攙住了她,二人相互扶持著沿著崎嶇的山路向上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