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長看絡腮胡子的外國人(2)(3 / 3)

他們深深感到肩頭的分量和保護獵隼工作的任重道遠。

一波三折,王科長虎眼圓睜

永昌縣公安局。王有祥撥通了市公安局和省外事辦的目話。

他興奮激動地緊攥話筒……

已是晚上十點,夥房的炊事員早已下班。王永新敲於炊事員的宿舍門。

半個多小時後,炊事員端著熱騰騰的饅頭和香噴噴的炒菜,放到三個外國人麵前。

互裏塞得他們臉色憂鬱,情緒低沉,翻翻眼皮,咽口眶沫,嗚裏哇啦地擺擺手。

王永新很有耐性地跟他們打手勢,勸他們吃飯。

三個外國人幹脆把頭埋在膝間。

飯菜涼了,王永新端回去熱熱再端回。

一切都無濟於事,互裏塞得他們不再說話。

炊事員是位農村招來的臨時工,秉性耿直,忍不住生氣道:“黑更半夜,給他們做了好吃好喝的還不吃,真他媽怪了。我看是餓得輕。跑到我們草原上偷捕我們的獵隼,幸虧碰上公安,要是我們,非把他們的小腿給敲折。”

王永新笑著製止了他。

眼下,首要的事兒就是與他們溝通語言。王有祥有點兒光火。幹了多年公安,還是頭回遇見這茬。

沉默中,王永新說,刑警隊有兩位蘭大畢業的本科生,他們英語講得好,不妨叫來跟他們用英語對對話。

當下,叫來那兩名刑警隊員。

他們操著流利的英語:“Where are you from?”

“Where are you from?”偵查員重複著。

他們不懂英語,瞎子點燈白費蠟。

根據他們的長相和以往省廳的有關情況通報,王有祥斷定,他們是中東地區國家的人。這些國家平常語言交際,大都是阿拉伯語係。

這邊遠的縣城哪裏去找會講阿拉伯話的人呢?

多方聯係,王有祥終於請來一位會說阿拉伯語的翻譯。

對話又開始了。

翻譯很親切地用阿拉伯語詢問。

互裏塞得三人仍然是搖頭擺手,咕咕嘟嘟。

從他們的說話判斷,翻譯肯定地告訴王有祥,他們說得是吾爾都語。

辦公室裏彌漫著濃濃的煙草味。王明芳把煙蒂往地下一撚說:“要講英語咱們有英語人才,要講阿拉伯語咱們有阿拉伯語人才,可他們偏偏講得是吾爾都語。”

王有祥對翻譯說,你能不能再想想辦法。

沉默中翻譯忽然拍拍頭說:“我今天聽招待所的人說,有個新疆的考察小組,他們從蘭州考察路過咱這兒,住在驪軒賓館,問問他們說不定……”

王有祥聽罷,馬上電話請示主管這項工作的縣領導。得到領導支持,王有祥他們便匆匆趕到驪軒賓館。

考察組的負責人已經睡下。王有祥急得在走廊裏轉圈。案情不等人,何況還是涉外案件。他思忖再三,還是叩響某房間的門。

王有祥出示了證件,很客氣地說明來意。

負責人很熱情,他說,你們公安這麼辛苦,需要我們配合,這也是公民應盡的義務。

這話有水平。王有祥他們聽了,像吃了定心丸。

負責人說,他們小組成員中正好有個維吾爾族姑娘到中東國家留過幾年學,她會吾爾都語也會阿拉伯語,但漢語說得不好。

真是天無絕人之路。王有祥心裏立時亮堂了許多,正好,我們這裏有個同誌會阿拉伯語。

負責人有點兒吃驚,小縣城還有人會阿拉伯語。

維吾爾族姑娘二十五六歲年紀,人挺漂亮也很爽快,表示樂意接受。

縣局辦公室。翻譯和維族姑娘用阿拉伯語說了一陣話,倆人很和諧。

維族姑娘字正腔圓的吾爾都語,使互裏塞得很吃驚。他們沒想到中國警察在短短的兩個小時裏竟請來了這麼個翻譯。

維族姑娘用嫻熟的古爾都語和他們對話。然後,她又把古爾都語準確地譯成阿拉伯語告訴翻譯。翻譯用漢語告訴王有祥他們。

一波三折,三譯語言。經認真核對他們的中國護照,公安們終於弄清了他們的身份和來龍去脈。

這三名巴基斯坦國籍的人,以到中國經商為名,在巨額金錢的利誘下,鋌而走險,進入我國甘肅金昌北部草原花草灘,非法捕獲我國二級野生保護動物獵隼,被我警方當場人贓俱獲。根據我國法律法規有關規定依法對互裏塞得、拉克若拉汗、馬斯特阿利進行收容審查。

他們的美元夢灰飛煙滅了。

互裏塞得不安地搔著頭皮。

拉克若拉汗惶恐地摸摸耳朵。

馬斯特阿利疑慮重重地撚著長長的胡須。

“神了!中國的公安太神了。”他們迷惘的眼先後慢慢移向窗外漆黑深沉的夜。

他們怎麼也想不通,在這人煙稀少的大草原上,隻有兩天時間就被中國警方抓獲。

草原、獵隼、警察、翻譯……像過電影似的在他們腦海裏迅速閃過。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互裏塞得不由得抱緊了頭。

“你們為啥不吃飯?”姑娘用吾爾都語問。

翻譯告訴王有祥:“他們說,他們吃自己烙的餅,吃自己殺的羊……”

王有祥沉思片刻,對翻譯說:“告訴他們,可以給他們找家清真飯館,讓他們親自看著殺羊燉肉。”

互裏塞得他們連連點頭,臉色由恐懼變為感激。

於是,王明芳開車和王永新連夜到老鄉家買回一隻羊拉到城內一家上好的清真飯館,取得了飯館老板的配合。

飯館裏飄起濃烈的羊肉香味兒。

餐桌上。擺著幾大盤剛出鍋的黃燜羊肉。

王明芳給他們每人麵前放一雙衛生筷。

互裏塞得三人又急忙搖頭。

維族姑娘告訴說,他們不會用中國筷子。

吃飽喝足,互裏塞得他們打著飽嗝用餐巾紙擦擦油乎乎的手,臉上露出滿意的神情,對維族姑娘嘰裏咕嘟說什麼。

經翻譯後,翻譯對王有祥說,他們很感激中國警官,如果同意把他們放了,可以拿出五萬塊人民幣作為酬謝。還說,這是點小意思,以後再來還可以多給些。

王有祥立刻板起麵孔:“告訴他們,中國的警察不吃這一套。”他的話堅定而又堅決,把飯廳震得嗡嗡響。

從王有祥的表情和說話的聲音裏,用不著翻譯翻,互裏塞得等就立即明白了:金錢開道,此路不通!

他們傻了眼。

短暫的沉默後,又是一陣兒嘰咕。

翻譯說,他們說如果不行,可以請警察先生吃飯,選全城最好的飯館,如果縣城不行,就到外地全方位服務的最高級的餐館。

“這就是說還要給我們請三陪小姐啦。”盡管王有祥說得很認真,王明芳、王永新、張金蘭還是忍俊不禁了。

“主意不錯呀!打到我們警察頭上了。”王有祥一字一板:“告訴他們,我們中國警察決不會做玷汙國徽形象的事。請他們不要枉費心機!”王有祥打量著他們。

互裏塞得他們納悶了。五萬塊可是不小的數目啊,請吃飯也不行。真是太不可理解了。

飯後,回到縣局,互裏塞得伸出拇指舉到王有祥麵前,意思是中國的警察是好樣的。

10月29日晚,金昌火車站。一輛開往烏魯木齊的火車轟隆隆地駛進站內。

列車上。王有祥、王永新、張金蘭凝重的表情。

根據省廳和省外事辦的指示,他們要把互裏塞得三人押送到烏魯木齊,再由新疆警方遣返回國,驅逐出境。

此行,並不輕鬆。要把他們安全押解到位,三千多華裏的路途絕非易事。

語言上的障礙,是困擾王有祥他們的難題,這三名不法分子,中途逃跑或是……王有祥望著車外漸失的燈光,濃黑的雙眉擰在一起。

車廂裏,很快被乘警騰出兩排座,他們麵對麵坐著。

王有祥他們的眼在一刻也不停地盯著他們。

互裏塞得三人目光呆滯。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互裏塞得抖動著嘴唇想說什麼,終於沒有發出聲音。他很想家,臨來中國前,妻子那依依惜別的神情,孩子們向他揮動著的小手,刻進他的記憶。他那五彩繽紛的金錢夢全被溶進車外茫茫的夜色裏。

中國的草原不僅不再使他神往,他反而覺得非常可怖,中國的獵隼真是可望而不可及,他後悔了。

拉克若拉汗和馬斯特阿利的心像是被撕扯,他們把手插進那亂如蓬草的頭發裏,長一聲短一聲歎氣。

時間在一小時一小時地過去。互裏塞得他們迷迷糊糊睡去。令他們吃驚的是,每次醒來都看到王有祥他們那有的警惕的眼。

中國的警察難道是鋼打鐵鑄?他們為何一點兒也不困?

幾十小時裏,公安們也多想合合眼,但強烈的責任使他們不能睡覺。

王有祥說,喝濃茶能提神。於是,他們三個人的杯子都泡了又濃又苦的茶水。如果誰實在困得撐不住,就在車廂裏來回走幾趟。

列車到達吐魯番火車站,互裏塞得他們忽然站起,鬧著要從這兒下車。這是他們來時從紅其拉甫山口到這兒搭乘火車的地方。從這兒下車經邊境口岸就可到達他們的國家。

王有祥虎眼圓睜,啪的把手銬亮出,警告他們,如果胡鬧就采取警械措施。他對王永新、張金蘭說:“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把我們中國警察對他們人格的尊重當作軟弱。”。

王永新、張金蘭也唰地取出手銬。

空氣立時緊張起來。

互裏塞得等見狀,隻好垂頭喪氣很不情願地回到座位上。

過了一會,互裏塞得又是指脖子又是比劃手指,意思是,你們把我們放了,日後我們再來,每人給你們帶幾條金項鏈和幾隻金戒。

王有祥他們輕蔑地笑了,笑聲裏,互裏塞得額頭上滲出密密的汗珠。

11月1日上午。火車終於到達烏魯木齊車站。站外,自治區公安廳出入境管理處的一輛高級白色小轎車早已在那裏等候。

兩個省市公安的手緊緊握在一起。

從10月26日至11月1日,王有祥科長率四名公安衛士,在甘肅金昌市北部草原,與境外非法捕捉獵隼的三名不法分子展開較量,並幾經周折,輾轉遣送,行程三千多華裏,為保護草原人民心中的神鷹——獵隼,寫下了警察史上與境外不法分子作鬥爭的濃彩重抹的一筆。

金昌草原。耀眼的祁連雪峰。湛藍明淨的天空。空中盤旋的大鷹和矯健的獵隼。草原上,雪白的羊群、黑色的犛牛、褐色的駱駝、奔騰的馬群……

遠處,一隊人馬由遠及近,急馳而來,馬蹄得得,騰起團團煙霧。

駿馬的嘶鳴聲裏,馬背上是身著橄欖綠製服威風凜凜的中國警官。國徽和金色的盾牌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他們的橄欖綠製服與草原是那樣的和諧統一。

坐騎上,依次是:王有祥、王明芳、王永新、張金蘭。陽光照耀著他們堅毅的麵孔。

他們向遠處眺望著,然後把頭慢慢抬向天空。藍天白雲下,一隻獵隼,扇動著翅膀俯瞰著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