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長看絡腮胡子的外國人(2)(2 / 3)

溫熙的風,帶著花草味兒濕漉漉地吹,吹得他們心裏發癢,愜意得幾乎讓他們的頭腦發暈。

幾個小時過去了,還未見獵隼的影兒,他們開始煩躁,小飛蟲不時地落在他們的臉上、手上,急得他們用手打、用嘴咬。

中午時分,熱辣辣的太陽照下來,他們身上冒汗,很想爬起來走走。拉克若拉汗小聲罵娘:“這苦差事,真他媽不是人幹的,偷偷摸摸比他媽蹲監牢還難受。”

馬斯特阿利也嘟噥著發牢騷。

老練的互裏塞得,盡管難受得要死,但極力忍耐著。一隻蜢蟲飛進他的眼,他揉著眼安慰他倆說:“晚上回去給你們燉羊肉,中國的羊肉味道很美。”

此時,天際出現一黑點,他們看見了。那正是他們盼望的獵隼。

“來了,來了。”拉克若拉汗大叫。

“我的媽呀,你真的來了。”馬斯特阿利激動得把頭伏在草裏。

“噓——”互裏塞得示意他們冷靜,竭力按捺著顫抖的心。

草原的空氣像是停止了流動。這幾張毛茸茸的臉,血液似乎要從他們那亂乎乎的毛發中滲出,那貪婪的眼大得駭人。他們半張著嘴,翕動著鼻翼,恨不得把那隻獵隼從空中拽過來。

獵隼越來越近,它矯健地飛到他們頭頂的上空,穩穩地一動不動地停了兩三秒鍾,刹那間又飛走了。

“嗨——”互裏塞得三人又遺憾又懊惱。

過了一會兒,獵隼又出現了。顯然它發現了草叢的鴿子。稍頃,它從空中猛地衝下,向鴿子狠狠抓去,鴿子忽地跳到一邊。獵隼發現了那插滿鴿毛的圓球又張開利爪……

圓球被它抓起,鴿毛在空中散落,互裏塞得拉緊細繩,獵隼的腳趾被環套住。它撲棱著,想拚命掙脫。

互裏塞得在緊收繩子的當兒,馬斯特阿利和拉克若拉汗迅速跳起。獵隼東飛西撞,他倆東抓西撲。馬斯特阿利撲空摔個跟鬥。獵隼在倆人中間上下翻飛,凶猛地尖叫。

互裏塞得手抓繩子,氣得冒火,暗罵他倆笨蛋。

獵隼飛到拉克若拉汗臉部,他急忙伸出手,獵隼又飛到另一邊。“嚓——”拉克若拉汗的手抓到馬斯特阿利的腮部,被捋去一小撮胡須,疼得他呲牙咧嘴哇哇叫。

獵隼掙紮好一陣,耗盡了氣力。拉克若拉汗猛地撲過,攥住它的腿。獵隼鉤形的嘴狠狠地向他啄去,拉克若拉汗鬆開獵隼捂住臉。

這時,收繩的互裏塞得趕到,他和馬斯特阿利終於把它捉住,顧不得拉克若拉汗的傷勢,慌忙用準備好的鷹衣把獵隼裝好,綁住它的嘴。

獵隼隻露出頭部,痛苦地閉起眼。

拉克若拉汗的眼左側被獵隼啄掉黃豆般大的皮,險些被啄了眼睛。

暗自慶幸之餘,拉克若拉汗顧不得疼痛和他倆高興得跳起。

接下來,他們又按捺狂跳的心,繼續爬在草叢中,用同樣的方式靜靜地等待著第二隻獵隼的到來。

一隻、兩隻、三隻,幾個小時裏,三隻獵隼成為他們的戰利品。

三隻,這是怎樣的一筆財富啊!此刻,浮現在他們眼前的是捆捆美鈔。

他們高興得手舞足蹈,嗚裏哇啦地狂叫。馬斯特阿利和拉克若拉汗高喊著向互裏塞得伸出拇指。

“我們有錢了。我們有錢了。”拉克若拉汗發瘋地兩手舉過頭。“噢——噢——”馬斯特阿利樂得在草地上打滾兒。

“勝利屬於我們。”互裏塞得興奮得像瘋子一般。

他們在互相擁抱,相互祝賀。狂熱的程度不亞於足球賽場獲勝的運動員。

“走吧!互裏塞得大哥,我們已經滿足了。”拉克若拉汗和互裏塞得說。

“不,我們還可再抓幾隻。”互裏塞得他使勁兒揮揮拳頭。

於是,這幾個貪得無厭的不法分子又爬在草叢裏。

他哆嗦著從山洞裏鑽出

此時,吉普車正向這裏急駛。

互裏塞得三人滿腦子獵隼,眼一刻不眨地牢牢盯著上空,直到後邊隆隆響起馬達,他們才發現。

“警車!”拉克若拉汗大喊。

互裏塞得驚恐萬狀喊道:中國的警察,快跑!

於是,他們撇下捕獲的獵隼和捕獵工具撒腿向山上跑去。

車上。王有祥大聲道:“追!”

草原上響起刺耳的警報聲,紅色警燈在急速閃爍旋轉。

吉普車發出憤怒的吼聲,發瘋地向前追去。

互裏塞得三人在拚命逃竄。

他們逃上山坡,吉普追到山腳下。

車還未停穩,王有祥他們便嗖地跳下。

王有祥和王永新拔出槍追向拉克若拉汗和馬斯特阿利。

王明芳甩手哢地關上車門。迅速掏出手槍推上子彈對向前追的張金蘭道:“你去搜查現場,我去追。”

“王主任,你一個人不行。”

“我行。你回!”王明芳大聲地命令。

張金蘭無奈,隻好服從。

唉!咱這女警察又不是熊貓,也不是泥捏的。萬一王主任有個閃失,咱這警察不是白當了,眼下吉凶未卜呀!張金蘭這樣飛快地想著,腿又迅速向前跨。抬頭望去,王明芳已追到山頂,不由得暗暗佩服年過半百的王明芳,動起真格的競賽過小夥子。

王明芳一回頭當兒,見後麵緊跑的張金蘭高聲道:“回去!”

平常,王主任幽默和藹,沒想到這會子他凶得像頭獅子。張金蘭隻好返回搜尋現場。

這當兒,互裏塞得已越過山頂逃下山坡。他無論如何甩不掉後麵的這位警察,恨不得身上生出雙翅。他大喘著粗氣又攀上懸崖。

王明芳急了。他清楚,如果這家夥翻過懸崖,抓他就更加難了。他舉起槍,邊追邊勾動扳機。

槍聲在山間震蕩。

互裏塞得腿肚發軟,嚇得差點從崖上滾落。心想,如果落到中國警察手裏,這把骨頭算是就扔在中國了。念頭閃過,便不顧一切地往上爬,眨眼間,翻過山崖不見了蹤影。

王明芳見鳴槍後不停,不禁大怒,心想,媽的,跟我較上勁了。隨即把槍插進槍套,雙手抓住荊條,兩腳蹬住岩石,噌噌地往上攀。

還是在他當兵的時候練就了一副爬山攀援的本領。記得那次部隊在山上搭建營房,他們班奉命在山下森林砍伐樹木,七八米長水桶般的圓木,他眼不眨,腰不彎,一氣扛到山頂。二十多年過去了,沒想到他現在的動作仍然是那麼敏捷。這幾年,他患有腰腿痛,發作起來,大步不敢邁。這當兒,他全然不覺。

王明芳猿猴般攀過懸崖,順勢滾下山坡。

山下是狹長的峽穀。穀底雜草叢生,兩旁亂石嶙峋。他滾到穀低,鯉魚打挺般站起,持槍搜索。

一山洞引起他的警覺,洞口周圍野草荊棘似有踩壓過的痕跡。

洞內,互裏塞得頭朝裏屁股朝外,已是顧頭不顧腚了。王明芳已經聽到他的喘息。他緊貼崖邊撥開荊叢。互裏塞得聽到聲響,屏住呼吸,緊閉了眼。

“出來!”王明芳洪鍾般的嗓門。

互裏塞得全身痙攣。

“哢嚓嚓!”王明芳子彈上膛。

互裏塞得雖然不明白王明芳說什麼,聽到子彈上膛聲嚇得轉過身。洞外,威風凜凜的老公安。烏黑的槍口正對著他。

“出來!”王明芳大聲喝道。

互裏塞得高舉雙手,哆嗦著貓腰從洞裏鑽出。

王明芳警惕地迅速轉到他身後。

沒等王明芳再說什麼,互裏塞得撲通跪倒,渾身篩糠。也許,他在來中國前已經研究好了這一國際通用的投降時的常識。

王明芳把他仔細打量一番。互裏塞得蓬頭垢麵,絡腮黑胡子,臉黑的像鍋底,外露的肌膚幾乎全是黑毛,潔白的牙齒與黑臉形成強烈反差。

王明芳押著互裏塞得走出峽穀,翻過山崖,把他交給張金蘭,拔腿又向左前方的山頭追去。

此時,王有祥、王永新緊緊咬住馬斯特阿利和拉克若拉汗不放。

“砰砰砰!”王有祥向天空連鳴三槍。

馬斯特阿利聽到槍響,本能地雙手抱頭。他眼冒金花,腿打前曲,身子歪歪斜斜,踉蹌要倒。王有祥飛身上前,一個絆子,馬斯特阿利撲地栽倒。王永新幾步趕到,把他壓在底下。

馬斯特阿利也乖乖舉起手。

“王股長,你看好他。”王有祥說著又追向拉克若拉汗。

拉克若拉汗見同夥被捉,仗著年輕體瘦腿長的優勢,沿崖邊跑得更快了。他渾身是汗,急得火燒屁股,眼看追上來的王有祥離自個越來越近。他向崖邊縱身一跳……

崖下。王明芳挺立在岩石上,烏亮的手槍正對著他,警帽下閃著鷹隼般的利眼。

“站住!”王明芳冷笑著厲聲道。

拉克若拉汗打個寒,猛地收住腳,不由得倒退兩步。隨即,搬起身邊一塊幾十斤重的大石頭,居高臨下,他毛茸茸的臉,猙獰的麵孔。

他舉起石頭,對準崖下的王明芳。

崖上。互裏塞得身後王有祥急速追趕的身影。

崖下。王明芳冷靜嚴峻沉著的臉。

此刻,他的槍口上的準星已瞄準拉克若拉汗的手腕,食指隻要稍動……

“放下!”他勾動扳機。“咣——”槍口冒出一股淡藍色的青煙。

王明芳扣動扳機的瞬間,槍口抬向天空。

拉克若拉汗又慌忙扔掉大石頭。石塊掉在崖邊呼啦啦帶起草屑碎石順崖滾落。

王明芳機警地一躲,大石擦身而過……

崖上,王有祥趕到,他抬腳把拉克若拉汗踢倒,倆人扭打一起。

崖下。王明芳抖抖身上的沙土,以最快的速度攀上懸崖。

“哢嚓!”明晃晃的手銬鎖住了拉克若拉汗的雙手。

在王明芳押著互裏塞得交張金蘭看押的當兒,張金蘭被眼前這個長得毛烘烘的紫茄子般麵孔的外國人怔住了。

麵對這個威風凜凜但又不失女性特點的女警官,互裏塞得的黃眼珠眨巴著,露出一副比哭還難看的笑。他搖頭晃腦,嘰裏咕嚕,意思是讓張金蘭放了他,以後必有重謝。

從他的表情推測,張金蘭明白了他的意圖,輕蔑地大聲道:“老實點!”

互裏塞得知道打錯算盤,歎口氣,低下頭。

西斜的太陽露出雲縫,光芒四射。公安衛士們臉上洋溢著經過激戰後勝利的喜悅。

他們把三名境外不法分子押到一起。互裏塞得他們相互瞅瞅。無論如何也不明白,正當壯年善於山地行走的他們,竟栽倒在這幾個中國警察、三個已是半胡子老頭和一個女人手裏。真是不可思議,太不可思議了。

現場。繳獲捕隼工具一套,被捕獲的獵隼三隻……

公安們把獵隼從鷹衣中取出。它們那圓鼓鼓滴溜溜的眼,依然是那麼有神、凶悍。

王有祥下達了放飛的指令。

獵隼被解脫,衛士們親切地理理它們的羽毛。

獵隼扇動著翅膀,跳動幾下麻木的腳,呼啦啦飛向無空,瞬間又折回來,像是向解救它們的公安致意,然後衝向萬裏藍天。

公安們深情地望著它們那矯健的身姿,直到望不見影兒。此刻,他們的心情是複雜的,激動興奮,沉重憤怒,相互交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