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 失火(2)(1 / 1)

大火從床幔到被子,再到被子裏的身體,劇痛終於讓柳妃娘娘醒了過來,隻是剛剛那瓶劇毒,讓她失去了所有力氣,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身體被吞噬,嘴裏拚命發出嘶啞的叫聲,“啊?啊?央?兒?走?醒?走?”

被劇毒毀傷的喉嚨發出的聲音太低,根本無法叫醒被迷昏的六皇子,柳妃娘娘側頭看著不遠處的孩子,眼睛裏噙滿了淚水。她已經忘了這是自己的孩子,可是這麼多年一直是這個孩子陪著自己,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他叫央兒,哪怕被自己打了也不會離開這裏,大概是血脈親情,最危險的關頭,她隻記得一定要他活著,一定要他走出去。

火苗躥上桌腿,快速的燃燒,蕭遇央伸到桌邊的手被火苗烤著,劇痛終於讓他清醒了過來,然而眼前的一切已經徹底讓他失去神智。他的母妃已經完全被淹沒在火海裏,看不到身體。

“母妃!母妃!來人啊,救火!娘!娘!”看向四周,隨手拿了一個破掃帚,大喊著撲火,然而火勢太大,他一個七歲的孩子根本就沒有辦法撲滅。

“央兒?走?活?下去!”所有的劇痛化作最後的力氣吼了出來,柳妃娘娘終於閉上了眼睛,劃下最後一滴淚,大火徹底覆蓋了整個人。

“娘?娘!”蕭遇央哭喊著,卻再也沒有回應,手裏的掃帚也燃燒了起來,大火已經從床頂沿著木頭躥到屋頂,那些破舊的木質門窗也燃燒了起來,濃煙彌漫,蕭遇央力竭倒在地上。

絕望之下的孩子本想著就這樣陪著母妃一起燒死算了,可是母妃最後的嘶吼一直在耳邊響起,最終隻能抹著眼淚艱難往門外麵爬去,暈倒在院子裏。

熊熊燃燒的大火終於引來值班侍衛的注意,在天亮時候終於撲滅了大火。

景帝二十一年,冷宮失火,武帝之母孝仁太後卒於火中。景帝感懷,念其春善,賜貴妃之禮厚葬之。——《周史》

六皇子的手被厚厚的綁帶包紮著,昏迷中依舊不停地喊著“娘?母妃”。坐在床邊的南宮念眉頭緊皺,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呢?柳妃娘娘隻是神誌不清,又不是行動不便,怎麼會躺在床上會活活燒死呢?

“太傅。”睜開的眼睛裏紅通通的,淚水順著眼角滑落,一下子枕頭就濕了一片。他沒有問,但是空落落的心裏已經讓他知道,這個世界上一直陪伴著自己的血親離開了。

“遇央,有我在!有我在!有我在!”南宮念不知道該怎麼安慰眼前這般脆弱的孩子,唯一陪伴的母親離去,怎麼可能不傷心。她雖然因為年幼,母親離去之時沒有感覺,可是現在依舊能感受到蕭遇央心裏的悲痛。

“太傅,隻剩?我?一個人了。”嘶啞的聲音,悲涼的語氣,不過一個七歲的孩童,命運何其殘忍。

“遇央,你看,還有我,我會陪著你。”她忘了,自己也不過是十歲的孩子,但是因為有一個慈愛的父親,她並不覺得孤單,這個孩子卻不一樣,他的父親是冷漠無情的帝王,他的身份比若池塘裏的浮萍。

“太傅,我害了?自己的母妃,我不該?晚上練字,我不?該點燈,我不該趴在?桌子上睡覺,我打翻?了油燈,著火了,著火了?”蕭遇央哽咽著說道,大眼睛裏滿是自責悔恨。

“不怪你,誰也不會料到這些的!遇央,不怪你!昨晚風太大了,是風吹倒了油燈,不要這樣,好不好?你母妃不怪你的!”

“是風吹倒了,不是我?不是我嗎?母妃不怪我?她不怪我,我叫她,她讓我走,她要我活下去,她不怪我,太傅,她不怪我對不對?”他害怕是自己的失誤害了自己的母親,所以不停地向南宮念求證道。

“不怪你,你的母妃要你好好活下去,她知道,你一直想救她,可是她所有的希望隻是讓你活下去,遇央,你要聽你母妃的話,知道嗎?”南宮念嘴裏這樣說著,心裏卻奇怪,能說出這樣的話,表明是清醒的,為何不逃出來,難道發生了什麼事?

唉,隻是紅顏變枯骨,皇帝陛下也隻是下旨厚葬,並沒有要調查的意思。也是,皇後娘娘那邊已經查明了是油燈倒地燒掉了冷宮,理由證據充分,也很難反駁。

“太傅,你還會陪我嗎?”七歲的孩子,卻比宮裏五歲的九皇子看著還要單薄弱小,濕漉漉地眼睛裏閃爍著渴望的光芒。

“會,太傅也是孩子,孩子需要朋友,你就是我的朋友。不然第一次見你,就不會幫你了!”輕輕拍了拍蕭遇央的額頭,南宮念說道。

雖然由於父親的教育,南宮念顯得很早熟,但是本質上她也隻是個孩子,內心的那點屬於孩子的幼稚依舊存在,隻是很少拿出來罷了。但是命運很奇妙,這個六皇子一出現就莫名對了她的眼緣。大概就是父親常說的緣分吧!

“我會聽話,很聽話的,太傅,你不要像母妃一樣丟下我。”蕭遇央很認真地說道。

“嗯,不會丟下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