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自然將妖嬈的驚詫收於眼中,摔開她的臉,道:“到了我手裏的人,就沒有能活著逃走的,你最好放乖一點,不然,當心死得難看!”
妖嬈一聽此言,非但沒有一絲驚慌,反而笑了,笑得花枝亂顫,問道:“你,就是近日攪得蘇洛兩家都惶惶不可終日的人?”
那人倒爽快,點了點頭以示默認。妖嬈又笑了,笑得極盡風流嫵媚,卻像是暗夜裏綻放的毒花一般,妖冶危險。
“你與這兩家有什麼深仇大恨,值得如此?”妖嬈突然有了問清楚的興致,全然不顧自己才是被綁的那一個,問得相當自然,倒像是兩人平地而坐拉家常。那人聞言,沉默了一會兒,才低聲吼道:“他們合夥害死了我的妻女!”聲音裏是無法抑製的滔天恨意,浸漬了幾十年的辛酸痛苦,那般強烈,讓妖嬈為之一震。
“殺妻害女之恨麼你我倒相似。”妖嬈唇角扯開了一抹苦澀的笑意,輕聲道,“我也是來複仇的,向蘇家那些人討債來了!”最後這一句話,咬牙切齒,簡直恨不得此刻就殺進蘇家的大門去!
那人聞言,身形一頓,反問道:“你,又是為了什麼?”
“為我在蘇家十三年來受的淩辱,逃出蘇家之後在外漂泊所受的一切,向他們討債,讓他們也嚐嚐我嚐過的那些滋味兒,讓他們也體味體味什麼叫做‘生不如死’!”妖嬈想到自己這些年來嚐遍的世態炎涼、人間滄桑,一時動情,話中是淒涼不甘,還有恨與怨。
那人突然轉過身來,極力壓抑著什麼,聲音有些顫抖,問道:“你、你叫什麼?”他的身子都在微微顫抖,眼裏的光彩瞬間溢滿,熠熠生輝。臉上也一副不知是哭還是笑的表情,看著倒有些莫名的喜感。
妖嬈眼中劃過一絲黯淡,末了,直到那人等得眼神漸漸黯了下去,才幾乎不可聞地,喟歎般道:“雲想衣裳花想容,我本名蘇想容……”
那人聞言,眼神瞬間又變了。難以置信,激動萬分,悲喜交集臉上的神情變幻莫測,直到最後,他又問了一句,“真的麼?”含著不確定與不易察覺的期冀,問的有幾分小心翼翼。
妖嬈苦笑一聲,道:“有必要騙你麼?”這個名字,勾起了自己一直想要忘記的塵封往事。蘇想容,想的是誰的容顏?會是自己的娘親嗎?既然想念,為什麼又不見自己?仿佛家裏從沒有自己這個人呢這是妖嬈明白了自己名字的意義之後,時常想的問題。隻是,時至今日,都未能想透。更兼每思及此,總不免暗自神傷,久而久之,也就不願再揭開自己的傷疤,不願再想了。本以為自己會忘了這些,卻沒有想到,當被這人問起時,還是輕易地回想了起來,清晰得仿佛剛剛才發生似的。
那人突然靜默了,背轉身去。不一會兒,妖嬈聽到了低低的聲音,那是極力壓抑哭聲的聲音,妖嬈再熟悉不過。她驚詫了,這人怎麼如此反複無常,這會子又哭什麼?不過,聽他的聲音,當是哭得極傷心了。不知怎麼,妖嬈總覺得這人的背影,煞是熟悉,不知在哪裏見過到底還是心軟,又或許是同病相憐,妖嬈輕聲安慰道:“你別哭了”隻這一句話,那人又驀地回首,緊緊盯著她,眼裏還有濕意,極盡複雜,卻帶了溫情,整個臉一下子溫和了起來。
妖嬈腦中有什麼影像,瞬間清晰了起來。是他!是那個年年自己過生日時總會突然悄悄出現的叔叔!霎時間,妖嬈的眼淚,奪眶而出。沒想到,真的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裏,以這樣的方式重逢!感動與溫情,傷心與委屈,蒼涼與痛楚,潮水般襲向心房,情難自已。
嗚嗚咽咽,妖嬈終是叫了一聲:“叔叔!”之後便是泣不成聲。這個年少時唯一給了自己溫暖的人啊,就在自己的麵前啊!時隔這麼多年,以為不會再見的人,居然又相見了!
那人聞言,渾身顫抖,踉踉蹌蹌跑到妖嬈麵前,伸手抱住她,緊緊地,仿佛他一鬆手,就會像夢一樣,煙消雲散。他擁得緊,妖嬈同樣回擁住他,大顆大顆的淚,伴著哭聲,暈在了他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