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涼亭外的寒雪玉、歐陽文軒也大吃一驚,這是怎麼一回事?!
“那你是先天的?”
搖頭。
“生病了?”
搖頭……遲疑了一下,又輕輕點了點頭。
冷缺月糊塗了,到底是不是啊?
沐漓煙想了想,蘸著茶水一字一字地寫道:有一天突然發現自己不能說話了。
冷缺月更不懂了,什麼叫突然不能說話了?
這時一直未發話的歐陽文軒卻突然插了進來,柔聲問道:“是……有什麼緣由麼?被什麼人傷了心?”
沐漓煙認真地看了歐陽文軒一會兒,緩緩地點了點頭。
冷缺月這時卻問了句題外話,問沐漓煙今年多大了。
沐漓煙寫了一個數——十三。
眾人又是暗暗詫異,十三歲,她究竟是經曆了什麼才成了這副樣子?!
“那……可不可以告訴大哥哥,究竟是怎麼回事兒呢?大哥哥很希望能治好你的病,可是萬事皆有因果,不知道緣由就很難對症下藥,你說是不是?”歐陽文軒說話的語氣像是在安撫,含了滿滿的關心。沐漓煙驀地紅了眼圈,有多久沒有聽到過這樣的關心了?似乎自從母親去世之後,就再沒有過了吧……
冷缺月已經取來了紙筆,沐漓煙慢慢地把整件事情在紙上娓娓道出。三人看著她一字一句地寫著,越看越憤怒,越看越心疼。其實這樣的事情他們平日裏也並非未曾聽聞,當時也並不覺得有什麼;可當事件的主角變成了沐漓煙時,他們卻是出離憤怒,直恨不得將沐漓煙的父親抓來抽筋扒骨!
這個下午,歐陽文軒和沐漓煙聊了許多,臨走時沐漓煙終於露出了幾天來第一個笑臉,小巧的梨渦煞是可愛。歐陽文軒微微臉熱,輕咳了一聲,從懷中掏出一塊絹帕來,送給了沐漓煙。
正要離開的寒雪玉腳下一頓,掃了那二人一眼,手中不知攥著什麼,緩步離去。
一連幾天歐陽文軒都專門抽出時間來陪沐漓煙,漸漸地,沐漓煙臉上的笑意多了起來,而她對歐陽文軒也多了些許依賴。幾乎所有人都對沐漓煙很友好,除了寒雪玉。他對沐漓煙永遠都是冷著一張臉,雖然不會風言風語,卻也是冷漠孤寒。沐漓煙不喜歡他,眾人也奇怪他為何要這樣,可是寒雪玉什麼也不說,他們也沒辦法,隻能聽之任之了。
已有半月了吧,今日恰巧歐陽文軒不在,獨寒雪玉一人前來。沐漓煙看見他就犯怵,可是現在院中再無旁人,隻能硬著頭皮坐在石凳上看書,盡量忽略他的存在。
“太女殿下,您難道不準備還朝了麼?”寒雪玉寒涼的聲音讓沐漓煙心頭一緊。這幾天她也知道了自己是占據著別人的身體才“活著”的,可是從沒有人告訴她,這具身體的身份竟然如此之高!太女?那不就是儲君?!
沐漓煙頓時瞪大了眼睛,雙手無意識地絞在了一起,指尖漸漸泛白。
“你是說……我是開雲國儲君?!”沐漓煙抓過紙筆急速寫著。老天,開玩笑的吧!
寒雪玉定定地注視著沐漓煙,雖沒有說話,卻是最好的肯定。
沐漓煙心裏瞬間有些淩亂,這是她一直在逃避的問題,現在卻被寒雪玉毫不留情地挑了出來,避無可避!
其實她也能想明白的,自己既然占了別人的身子,就不能任性地隻顧自己,而忽略了這個原主的責任。畢竟,人是社會的人……隻是,真的要她去挑起這重擔她卻是不敢。自己究竟可不可以做好還是未知數,更糟糕的是若真漏了餡兒,又要如何收場?
寒雪玉倒是沒有再說這個話題,轉而分析起朝廷局勢來。沐漓煙越聽越覺得開雲國繁華平靜掩蓋下的暗潮湧動令人膽戰心驚。
長久的沉默,在兩人之間詭異地彌漫開來,沐漓煙突然抬起一直低垂的頭,卻看見寒雪玉深如寒潭的眼中來不及掩藏的點點情緒:傷痛,憐惜,鼓勵,期許,以及些許自己還看不懂的情緒……那樣的眼神,有那麼一瞬間,沐漓煙看到了自己的母親!
她靜靜地注視著寒雪玉,雙眸卻又像是透過他看著什麼。半響,她終於艱難地,斷斷續續卻又完完整整地問出了一句話:“……你……會、不……會……丟、下……我……”太久未曾開口,她的聲音並不清脆,像是含著砂礫,嘶啞幹涸。連她自己都驚訝,甚至羞憤,自己的聲音如此不堪!
但寒雪玉眉頭都不見皺一下,隻是慎重地點了點頭。
沐漓煙莫名地心頭一鬆,眼眶不受控製地熱了起來。她死死抿著唇,沒有再說話,卻是抓過紙筆,隻著一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