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沐漓煙睜開雙眼,意識還有些渙散。寒雪玉不知何時已經坐在了她的對麵,神情平靜,手中還拿著昨日那卷沒有讀完的書。
咦?昨夜那般情形,自己的衣物應該早就濕透了,怎麼會這麼幹淨鬆軟?沐漓煙略一思索,想來是寒雪玉用內力烘幹的吧!正要感謝他一番,卻在無意間瞥到他手背上的淤青時,突然語塞。
“雲舒……我們,說會兒話,可好?”沐漓煙有意挑起話題,微笑著問道。
寒雪玉並沒有答話,卻將手上的書卷放了下來。
“雲舒,你覺得帝雲謙此人何如?”
寒雪玉更加疑惑,沐漓煙怎麼會這麼突兀地提起嵐淵新皇?略一思索,他還是認真答道:“心思縝密,手段狠辣,有治世之才,適為帝君。”
沐漓煙卻是噗嗤一笑,果然如此。不得不說男人和女人的思維還真就不一樣,自己想問的其實並不是這些。“還有一點,你沒有說完。”
“是什麼?”寒雪玉是真的困惑了,自己難道還遺漏了什麼?
“此人,還是個情種。我走之前,他已欲擬旨下詔,散盡後宮,一生隻得皇後一人。可你知道,他的皇後是誰嗎?”
“不知。”
“他自己說,皇後名為醉墨,此次他秘密來上初,一是為了日後兩國的交際合作,二便是為了將醉墨迎娶為後。”
“!”寒雪玉震驚。嵐淵國製與開雲不同,醉墨身為男子,如何能為後?!更何況,帝雲謙現下並沒有子嗣,若為此散盡後宮,大為不妥,這可是動搖嵐淵根基的大事!
沐漓煙並沒有理會寒雪玉的震撼,她自顧自繼續道:“剛開始我聽他這麼說,其實是不信的。我不信他不懂皇權和江山的重要性,也許此時他與醉墨確實兩情相悅,但是若說為了醉墨放棄他籌謀許久才獲得的皇位,便有些匪夷所思了。當他為了醉墨抵擋宗室和世俗的巨大壓力時,說不準什麼時候他就會放棄。我拒絕了他的第二個要求。
帝雲謙肯定也早就料到我必不會輕易同意,他倒也沒有強求,隻是向著醉墨允諾,三月後,必迎娶他為後。他眼中的執著與瘋狂,深重濃厚,令人窒息。
我想,他大概是真的願意這樣做吧……若他當真癡情至此,我也樂見其成,讓醉墨有個好歸宿。若他做不到,我也不介意和他撕破臉,我沐漓煙的人,也容不得他隨意拿捏欺侮!
……雲舒,我想與你做一個約定。”默了一會兒,沐漓煙突然轉向寒雪玉,定定地注視著他,眼眸深處的堅定執著與釋然糅雜在一起,竟讓人有些心驚。
“……什麼約定?”寒雪玉聽見自己澀然的嗓音,不該問的、不該的!他知道,也許這一問就將萬劫不複!理智掙紮浮沉,卻還是沒有抵得過內心深處脫閘而出的深情。
“三個月後,若我還活著,我們便在一起,一生一世,不離不棄。你,可答應?”明明是雲淡風輕的一句話,可沐漓煙慎重的語氣和顫抖的嗓音卻讓寒雪玉不得不正視這句話和話中掩藏著的深刻。
對麵那個秀雋蒼白的女子,那雙明亮的星眸之中,流轉的是拋卻一切之後的堅定與執著,純黑的瞳仁中倒映出自己的身影,再容不下其他。她分明要比他更清楚自己身上的責任!寒雪玉狠狠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原本平靜無波的寒眸中全是壓抑著的,瘋狂而深刻的情感。他黯啞著嗓音,隻答了一個字。
“好。”
沐漓煙瞬間點亮了雙眼,蒼白的臉頰上迅速浮上了一層薄紅。寒雪玉居然真的答應了她!她了解寒雪玉,凡是允諾了的便一定會做到。便是因為如此,沐漓煙才會擔憂這個隱忍的人會不會又為了開雲的江山社稷和皇室宗族而割舍自己的期冀,將內心再度封存。可是,他竟是真的答應了!巨大的喜悅淹沒了沐漓煙的腦海,不知不覺落下淚來。
自從稱帝之後,她就沒有再怎麼哭過了,現在卻是怎麼也抑製不住自己的淚水,隻覺得好開心,心髒仿佛要裂開,漫溢的情感連她自己都訝異不已。
卻原來,我早已在不知不覺處對你,情根深種。
修長的手指有些無措地拭去她頰上的淚珠,一貫清冷的語氣難得帶了些溫軟,“別哭了……”
沐漓煙感覺自己的眼淚卻是更加洶湧,傾身將臉埋進寒雪玉懷中,雙手亦摟住了他的腰。隻聽得頭上落下一聲淺淺的歎息,寬大的衣袍便將她裹得更緊了些。
自從兩人說開之後,沐漓煙對待寒雪玉的態度就發生了改變,畢竟戀人和上下屬是不一樣的嘛!寒雪玉也因此見到了沐漓煙不同於人前的模樣。這讓他無措的同時又有些複雜的欣喜與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