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爺走了，那些奇形怪狀的影子也退下了，整個小樹林中的陰冷之氣仿佛都被帶走了。
清梧在原地跪了良久才起身，嘴唇抿得緊緊的，用力地拍了拍裙上的灰。
像是要拍走什麼討厭的東西。
今晚的一切其實都是意外，卻也提醒了她，她沒資格任性，她的那些保護和幫助的心思都是多餘，根本沒有人需要。
這樣也好，助李瓊輪回後，她就離開吧。
她拖著沉重的步子往墓地中間走，按照記憶走到東麵最後一塊碑。
漢白玉的碑身上花鳥紋飾華貴精致，墳頭的新土還沒幹，那是李瓊的長眠之地。
她的手指輕輕扣上他的墳頭，仿若柔聲的安慰：“你到底是怎麼死的呢？跟你的姐姐又有什麼關係呢？”
杏因和陰君匆匆趕來，看到的就是清梧立在白花花的墓地中，伶俜孤遠的身影。
陰君被這一幕刺激得心頭一跳，居然覺得有種詭異的熟悉感。
杏因快行幾步，緊張地拉著她上看下看：“你沒事吧？有沒有怎麼樣？那些鬼魅呢？”
清梧一笑：“沒事，”眼神掃到後麵跟上來的陰君，她明顯地僵了一瞬，立刻偏開眼神，淡淡道：“有人救了我。”
她做的太明顯，陰君自然察覺到她刻意的回避，腳下一頓，雖然疑惑，卻還是壓下了準備出口的關切。
杏因對這幾步中的暗流洶湧一無所知，瞪大了眼睛左顧右盼：“救你？誰啊？”
四周寂靜空曠，連鳥鳴蟲叫都沒有，自然也沒有人。
清梧安撫性地拍拍他的手：“這事回去再說。”
陰君咳了一聲：“那你把我叫來是為著什麼總可以說了吧？”
杏因附和道：“對啊對啊！你到底發現了什麼？”
清梧沉默地望著他，漂亮的眼中仿若千山萬水。
陰君被這眼神盯得尷尬得不行，微微後退了一步：“怎麼了？”
清梧唇角微抿：“沒事，李瓊呢？”
陰君眉頭一挑，這才注意到她身後低矮的墓碑，雖然碑上的字隱在暗處，他還是能夠猜到：“這是，李瓊的墓？”
這個地方他不熟悉，雖然知道李瓊葬在這裏，卻沒有來看過。
看到清梧點頭，他舒眉一笑，低沉的尾調掃到人的心頭：“你想幹什麼？”
清梧笑得乖巧，眼神裏有些許的得意：“我想，我找到能夠讓李瓊轉世的方法了。”
轉世？陰君的眼神又落到她身後的碑上，這才明白她想做什麼。
此處是李瓊魂歸之處，如果將他的魂魄打散，就能夠剝離妖氣，重施聚魂之術。
這麼凶險的法子，他根本不敢輕易嚐試，更重要的是，到時候由誰來施聚魂之術？他雖是一地陰君，卻從來沒有修習過這個。
“不行，”他立刻否決，“我要的是萬無一失的法子！”
天邊月色淺淺，清梧似乎看穿他心中所想，極低地歎了一口氣，站到他麵前：“女鬼已死，我們已經沒有什麼萬無一失的法子了，這是唯一的辦法。”
陰君眉頭一皺，還沒有說話呢，杏因已經按耐不住跳了出來：“不對啊，清梧，你那時不是說你有關於李瓊之死的新線索，還……”
清梧一個眼神剜過去，他立刻噤聲，再次縮回角落裏。
陰君卻接過他沒說完的半句話：“還讓他帶著李桓來找我……”也許是察覺到她有什麼事情想要瞞著他，他的臉色稱不上好看，語氣卻刻意放柔，“你告訴我，是不是李瓊的死跟李桓有關，嗯？”
清梧望著他的眼睛，深沉如暗河之水。
她有時候竟有些佩服陰君的敏銳，她的確有很多懷疑想要說，若是之前她簡直求之不得，趁著這過程她還能和陰君多一點時間相處。
但是現在不行，她必須盡快盡早結束這件事。
土地爺臨走的最後一句話還在耳旁回蕩：“你無需忌憚我一個糟老頭子，但是，就算不為他想，你也該為剛才逃走的那個人想想，對吧？”
杏因，她好不容易才瞞下他的身份，如果她一意孤行……不，她不能這樣！
清梧別過臉，聲音也冷了許多：“與李桓無關……我們已經不剩多少時間，你應該相信我，我既然懂千靈絲，自然也懂聚魂之法，由我來是最妥善的處理。”
她堅持得厲害，陰君長長一歎：“一定要這樣嗎？你也知道，聚魂對你自己不可避免會有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