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梧醒過來,感覺自己浮在某一個空間裏。
周圍流光溢彩,層層疊疊的紫色紗簾逶迤而下,而她身側漂浮著一顆又一顆的血紅色珠子。
這場景,真是浪漫又詭異。
清梧試著動了動身子,不出所料,手腳脫力,絲毫不受自己控製,是被人用靈力鎖住了。
事到如今,她大概已經曉得這一出是怎麼回事了。
她在紅葉山修行兩百年,又在江南城修行五百年,前後七百年,就隻有一個人同她有這樣的深仇大恨。
姚餘。
周歆臉色一變,似是牽動了傷口,嘴角細細地流出血來。
杏因嚇了一跳,抓住了他的手想給他看看傷勢卻被他反手抓住。
他隨手抹開嘴角的血,抓著他急急忙忙地問:“你方才說她找我去了,是怎麼回事?”
杏因掙開他的手,哼哼唧唧:“就在半個時辰前啊,清梧看見了你給她的信號,說你在白楊林等她,匆匆忙忙就去了……”
半個時辰前?那是他和蛇妖剛剛打完,蛇妖失了尾巴跑了,他就回來通知清梧……難不成……
杏因被周歆一路急匆匆地拉到了白楊林。
林中靜寂,杏因死活不願再動,氣喘籲籲地抱著棵樹抱怨。
“你說話能不能說清楚啊,什麼蛇妖,什麼危險啊?跟那妖精結仇的不是你嗎,又幹清梧什麼事啊。”
周歆小心翼翼地觀察四周的動靜:“我也不清楚,這其中關鍵隻有清梧曉得,但蛇妖一定是裝作我的樣子將清梧騙走了。”
杏因瞪大了眼睛:“這又是怎麼回事?你們到底有什麼秘密啊?!”
周歆歎了口氣上前拉他:“這事我一時半會兒解釋不清楚,我們先找清梧要緊……隻希望她沒有被蛇妖抓住。”
最後一句說得輕輕的,像是隻說給自己聽的。
前世的記憶他不記得,不曉得姚餘與自己、還有清梧之間的仇怨。
他從來沒有這樣怨清梧為何要隱瞞他,姚餘的語氣像是恨極了自己,恨不能除之以後快,要是真被他抓到了清梧……
有沉重的腳步聲傳來,一下又一下,像是打在人心上,很遠的地方有細細的流水聲。
清梧啞著嗓子開口:“許久不見了,姚餘。”
來人輕輕地笑了一下,笑聲裏膨脹著得意,靈光一閃,清梧身上的桎梏被鬆開,重重地摔在地上。
麵前是一層又一層的血色,模模糊糊的,清梧掙紮著爬起來抬頭看向來人。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同四百年前一樣的土黃道袍,接著是下巴,嘴,鼻子,還有那雙狠厲的眸子。
也許是為了掩人耳目,他的容貌比之前有了很大的改變,四百年前是個麵目祥和的老頭,如今這張臉卻是個嚴肅得多的中年人。
他彎下腰,伸手狠狠扣住清梧的下巴,笑容裏全是陰鬱:“真是好久不見了,小梧桐啊!”
五裏白楊林一派寂靜,偶有幾聲鳥鳴,林子旁的江南河畔青紫靈光碰撞,濺起滿天煙火般的光芒,光芒落下結成巨大的光幕。
周歆立在光幕之後,白著臉勉力支撐,杏因在一旁持起結界為他護法。
結靈玉還在清梧身上,這是周歆唯一慶幸的事情,有了結靈玉,此刻他才能這麼輕易地施出目鏡,探知她目前的所在地。
但因為身上還有傷,周歆的體力漸漸不支,臉色漸趨發青,杏因抬手又加了一層防護結界,察覺到他的不適,衝著他喊:“喂,要不你讓我來吧!”
周歆強行封印住自己的傷勢,擺了擺手:“不用了,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做。”
話畢抬手抓住了一團光暈,又隨手丟了出去,光暈撞到結界上,散開形成一方目鏡。
目鏡之內正是一段虛空,清梧衣衫襤褸,渾身傷痕被拘在其中。
她的臉上全是虛汗,頭發散亂,結了深紅色的血塊,嘴唇泛白,還在喃喃的囈語,拉近了看,她說的是:“周……歆……”
周歆心頭一跳,杏因在一旁震驚地問:“清梧?這是怎麼回事?她在哪裏啊?”
周歆沉默良久:“你要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