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梧喝了藥，困倦來襲，被周歆哄著再次躺下，他看著她入睡：“這裏施了養護結界，你好好睡。”
她的傷勢比起上次有過之而無不及，可惜的是護魂棺不在身邊。
清梧的臉陷在柔軟的被子裏，笑眯眯地拽住他的手：“我希望你陪著我到睡著。”
周歆瞧著她的笑容，怔了片刻後，坐到床邊，緊緊握住她的擱在被子上的手：“好，我陪著你。”
她心滿意足地閉上眼睛，又立刻睜開一隻眼睛：“不要拉簾子了，我喜歡曬著太陽。”
周歆已經夠到竹簾的手默默放下。
清梧入睡得很快，片刻後已經呼吸悠長。
周歆瞧著她睡得微紅的臉頰，空著的那隻手從腰封裏取出那塊沾滿了血跡的紅布。
他去找土地借仙妖名冊，土地也並沒有驚訝，沉默著看他了良久，眼神裏的惋惜叫人心驚。
山坡上的風獵獵作響，兩個人就這麼對峙著。
周歆彎下腰去，再行一禮，心中卻忍不住打鼓。
風吹來他的聲音破碎又虛無，像是歎息:“跟我來吧。”
他心中一跳，喊住前方的人影：“老師，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枯樁之下便是土地的靈城，靈城是地界仙族的棲身之所，相當於他在江南河底的陰君府邸。
他直接帶他來了一間密室，不過寸餘之地，四下聚是黑暗，唯有當中支起一座祭台，五盞燭台結成陣法，中間正正擺著一塊冰，被包裹在紅火之中，卻仍然寒氣繚繞。
土地低聲道：“那便是仙妖名冊，但打開封印需要陰君同土地之血，自從浮慶羽化，我就再也沒有打開過它。”
浮慶便是前任陰君的名字，但地仙之間等級森嚴，從不容許互稱姓名，他也是第一次從土地口中聽到這個名字。
周歆猶疑片刻：“老師知道知道大人的事了？”
土地沒回答，右手迅速結起刀刃劃開了左手的掌心，周歆一驚，正要上前時卻聽見他低低一笑，聲音在密閉的空間裏回蕩得有些振聾發聵：“你可信因果？”
周歆盯著他血淋淋的掌心：“從前，我還是信的。”言罷，揭開了掌上的包紮，扯開了剛止住血的傷口。
兩個人同時將手伸到冰塊上。
言至於此，他已經可以斷定老師是知道姚餘的事情了，隻是，仙妖名冊究竟為何會被封印？還有，他偷偷瞥了一眼身邊的人，他又為什麼始終用這種惋惜的神情看著他？
鮮血滴入冰塊，瞬間遁入無形，張牙舞爪的紅火卻倏然而滅。
土地並不看他，轉身大步邁下祭台：“有什麼想知道的，直接問便好。”
周歆並不確定這句話的意思，隻對著那塊冰虔誠地鞠了一躬：“弟子無意冒犯天聽，隻求靈書達成弟子所願。”
祭台上的燭火開始猛烈地搖晃，空中緩緩地顯出一行字來。
“成化三年九月，陰君浮慶、土地修平借請天聽，異族妖靈忽現江南河，引得各族妖鬼蠢蠢yu動，塗炭生靈。
九月十五，浮慶承天地之能，借玉骨結界封印其於河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