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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爺爺生在大河這一邊,他爺爺生在大河的那一邊,他們曾在一條河裏“狗刨”過,摸過魚、抓過蝦,還經常一起在村裏村外打過架。
最後,他們因為同時看上一個從河邊走過姑娘打了起來。那個姑娘,那時在他們心中就是天使,其實,他們長大後,才發現那個姑娘很普通,但那時他們認為她是天使,值得為這個天使付出生命。
我爺爺的辮子剪下了,他爺爺剪下去辮子時,還說了大話,這些話現在流行曰為宣誓。那時,也就膽子大些,隨性子喊了幾嗓子,然後,他們一起抗著各自家中的鋤頭,出發了,他們去革命了。他爺爺入黨了,國民黨,我爺爺在旁邊看。他們穿一樣的軍服,在一個領袖指揮下,奔赴戰爭……
再後來,我爺爺也入黨了,共產黨,他爺爺當官了,國民黨的官。
後來的後來,我爺爺與他爺爺同時出現在一個戰場上,真是一生的遺憾啊,他們沒有在戰場上相見,自然,他們都活下來了。
我爺爺進城了,他爺爺出國了。
我爺爺來了北平,他爺爺去了一個比小時家鄉那條大河還寬的島嶼。
我爺爺和他爺爺,是那個村的孩子們崇拜的偶像,隻不過一個是英雄,一個是狗熊,輪流換。
我爺爺當官了,他爺爺經商了。
我爺爺的孩子參軍了,他爺爺的孩子出國留洋去了。
我爺爺的孫子腐敗了,他爺爺的孫子當上了美國的議員了。
我爺爺的孩子與他爺爺的孩子一輩子都是敵人,他們幾乎就根本不認識,他們為了各自的主義,有了各自的旗幟,旗幟下有了各自的宣言,他們吃的都一樣,穿的服裝卻不同,他們都說中國話,寫出來的文字,卻不一樣。
我爺爺的孫子與他爺爺的孫子不再是敵人,他們幾乎也不認識,他們沒有了各自的主義,自然也沒了各自的旗幟,他們都信奉利益可以調整一切,國恨家仇也可以忘記,60年的恩怨,幾個大人物,一握手就抹平了,他們還微笑地對全世界說我們中國是一家人。
如果我爺爺還活著,他一定顫微微拿起早就鏽死的那把鋤頭推門而出了,如果他爺爺還活著,他肯定也憤怒地想抓起掛在牆上多少年那把大刀,但他已經沒有那麼多的力氣了,他們是否曾經想過彼此,我不知道,但曆史留下來的文獻記載好像他們從未真恨過,他們實際上也不懂北平改叫北京與過去有什麼不同?他們的孩子更不明白了一個島嶼怎麼可以富過一個國家?他們的孫子懂了資源整合的優勢,而資源整合是無國界的。
好人與壞人,曾經是我們區別人類的唯一尺度,現在是不好不壞的人通行世界。
60年過去了,那條大河裏沒有了水,都是河沙,這沙子被一群群曾經抗著鋤頭革命先輩孫子的兒子蓋成了大廈,不僅北平改叫北京了,許多城市都改了名字。現在,一個大樓就是一個廣場了,一個房子就是一個花園了,我們天天生活在花園裏,花園裏沒有一朵花,我們天天工作在廣場裏,廣場裏卻連一個長廊都沒有。
60年,這個國家,還是那個國家嗎?
我爺爺早就不想這個問題了。
他爺爺也不想了,他爺爺想的是如何回到故鄉。不然,靈魂不踏實啊。
我爺爺的後代們,也不想國家了,國家就是自己的家,東西不拿白不拿,你不花別人花,花了也白花,拿了也白拿,大不了倒黴被抓後腦袋掉了碗大的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