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提琴曲仍自在悠揚地盤旋在整個咖啡屋的上空,青冉凝視著魚可墨逼過來的瞳仁毫不閃避,昏黃的燈光落入他的眼球,可折射出來的光竟是閃亮矍鑠,魚可墨又一次被他的眼睛吸引住,心中隻剩下一個念頭——怎麼平常沒瞧見青冉長了一對這麼好看的眼睛。
“這種花癡狀才像是我認識的魚可墨。”青冉伸手揉了揉魚可墨的腦袋,可笑的是魚可墨當真犯了花癡,完全沒有看見青冉伸過來的手。
“喂喂喂……”魚可墨打開了青冉作亂的手,表麵上非常不滿地整了整自己額前的劉海,然而臉頰上的緋紅卻是遮掩不住的。
“可墨,你知道麼,幼成對我說過他最喜歡的咖啡就是炭燒。”
魚可墨一怔,因為她根本就不知道淩幼成喜歡些什麼東西,青冉的話她也一時間接不下去,好在青冉似乎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接著說道:“幼成離開之前,最後見的人並不是你,而是我。”
魚可墨聽見青冉講起淩幼成的事情,便將本來推了出去的咖啡重新捧在掌心,聞著咖啡散開的獨特香氣,端坐著一動不動,安靜得像個打坐的和尚。
“幼成這個人,表麵看上去是冷漠很多,但是根性狂躁,你跟他從小玩到大,這一點不用我說你也該知道……”
魚可墨想著從前淩幼成的一點一滴,不禁讚同著點了點頭。
“但即便如此,幼成卻有著一顆極其細膩的心,以前我跟他做朋友隻是欣賞他敢作敢當的性格,後來越接觸的多了,我越發覺得幼成很不簡單,隻不過他的優點都被自身的狂躁給掩飾了而已。”
“直到一係列的變故發生後,我發現自己當初認識的那個淩幼成終於變了,根性裏的狂躁幾乎是在一夜之間被磨平,關於他的一切我也開始看不透、猜不透,他本身就像是一汪終年不見微風的湖水,沒有絲毫波瀾。”
魚可墨聽著青冉的分析不禁補了一句:“你也發現了麼?我還以為隻有我離得他最近才能發現他的變化呢。”
青冉笑著搖了搖頭道:“你把大家的觀察力想得太差了,幼成的變化十分明顯,誰都能看得出來,但是我說的關鍵並不是這個,我要你知道的是,幼成即便變了,對你的心卻從未變過。”
“我都知道的,那他到底最後都跟你說了些什麼?”魚可墨滿是好奇地問他說。
“也沒什麼,就是囑咐我一定要照顧好你而已,他出國不能在你身邊,國內的朋友他也隻放心把你交給我一個人。”
“嗯。”魚可墨淡淡地點頭回應,她喜歡淩幼成,也知曉淩幼成對自己好,這下再聽青冉一講,更是覺得慚愧當頭。
淩幼成知道自己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可自己呢?他喜歡的或者不喜歡的隻怕她一件也說不上來。低頭看著杯中的咖啡,水汽上飄打濕了魚可墨的睫毛,讓她禁不住閉起了眼睛。
當初如膠似漆、打情罵俏的兩個人,如今隻能是一個在地球這端,捧著另一個喜歡的咖啡來思念,魚可墨心裏酸楚,一時間眼眶邊緣的潮濕竟分不清到底是水汽還是眼淚。
“青冉,你說幼成一個人在國外不會覺得孤單麼?”
“他已經孤單慣了,身邊要是有太多的人反而會讓他吃不消吧。”青冉打消了魚可墨擔心的念頭,反過來對著魚可墨講:“做人,不要總是悉數自己失去了哪些,而應該時刻記著你得到了什麼、還有什麼。”
“最近一年,你跟幼成都失去了太多,你身在其中隻能看見幼成變了卻不知你自己也變了,我說你觸景生情、多愁善感你還不喜歡聽,但是你摸著自己的心問問自己,你真的跟以前一樣麼?”
一番話下來,愣是將魚可墨對他的認識,從一個高中生的高度提升到了一個看透世俗的老者的境界,明明年齡不大,可說起話來總是老氣橫秋的,讓她覺得好笑。
然而魚可墨也知道,青冉說的話全是實話、道理,並且每一句都說到了自己的心裏麵,她的確對淩幼成出國,將自己拋在國內的事情有些不滿,所以總是在想自己失去了好多好多,每天也都悶悶不樂……
轉頭看向咖啡屋外,魚可墨瞧見映在玻璃上麵自己的倒影,隱隱約約地覺得自己的確改變了,可就是看不出變在哪裏。一時間傻傻地不知道該跟青冉說些什麼,索性望向天空深處,那一片黝黑無底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