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1 / 3)

夏之山穀。

夜從來沒有如此寧靜過,有如曆次暴風雪前來臨前的征兆。身旁的希霞睡得很熟,沒了仇恨的人總是能睡得這麼香。於是我成了她的另一個極端。

我一直盤算著如果來應付接下來的防禦戰。

雖然我們已經擁有一支像模像樣的重騎兵,而且有精於馴獸術的青族武士來駕馭這些戰象,但讓我困擾的是如何將它們發揮到了最大的作用,山穀地窄,隻能運用類似於皇城巷戰那種戰法,但又不可能冒險誘敵深入。

若是主動出擊,麵對實力遠超於我們的東大營軍團,我們隻是以卵擊石。

與冷晨的決戰為時尚高,還得給蕭讓他們一點時間,而且鎮南大營也是枚不定的棋子。

我起床,走了院外,今晚同樣與我無眠的還有藍語焉。

她就坐在院子裏的秋千上,呆呆地看著透過薄紗般的雲層而若隱若現的皓月。

她的那一身沌白的睡衣在夜中輕舞。我翻過矮牆,走到了她身,她隻是眼神向我抗議我的無禮舉動,而後又繼續看天空的月光。

“黃帛還沒有回來。”她輕聲地說,生怕吵到其他人。

“他很勇敢,”我很客觀地評論說。

“本來我們已經約好的,等這,”

“他都跟我說了。”我打斷了她的話,“這樣不是挺好。”

“好嗎?”她湊到他麵前,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在精靈族裏,失貞的女子眼睛會變色,你看我的眼睛?”

朦朧月光下,我幾乎看不清她眼睛的顏色,但她眼中所透出來的那種神色還是深深的吸引了我。

“無論怎麼改變,你都是那麼美。”我說這話時臉不紅,氣不喘,完全是出於真心。

可她還是笑話我,“你幾時變得這麼會討女人開心了。”那笑戛然麵止,憂傷再次爬到她的臉上,“真不知道這樣的生活何時是一個盡頭。”她露出的疲態。

“回生命之穀吧,過我們原來的生活,無聊了,就殉情,反正第二天又會活過來。”

“我們都死了,誰也養還處在嬰兒狀態下的我們?”她的問題讓我浮想邊連篇,“我們就會一直徘徊在初生——餓死的循環當中。”

“你別忘了,死太多次,會永遠消失的。”我說,“死有時,何償不是一種解脫。”

“好啦,什麼死不死的,我族人為了求生,每天在前麵殺敵保家,你卻在這裏慫恿我去找死,你太缺德了。”

“逗你笑的。”我找了一個借口化解了越來越沉重的氣氛。

“不要跟我開這種玩笑好嗎?”她突然抱住了我,柔弱地靠我的肩膀上說,“我會心痛的。”我坐在秋千上,抱著她,輕輕地蕩了起來。她就像一個嬰兒在我的懷裏睡了過去。那呼吸的節奏感如同在生命之穀我們溫存後,她蜷縮在我的身邊時所發出來的那般愜意。

活在這個世界上,真的挺累,這我自從被流放出皇城那一天起,就一直在深切體會。

我無法忘卻那些敗倒在我手中的人,但他們臨死說過什麼,我都忘了,人死了,說再多的話也沒有用,所以我從來不去聽他們,扔下奄奄一息的他們,與蕭讓揚長麵去。

有人活了下去,然後又鍥而不舍地繼續追殺我們。他們一定看穿了死的本質。所以隻要活著,就想辦法向我們找死。並不是所有問題都可以以死來解決,有人死後不甘心,寧願化作亡靈,尋機繼續複仇。白日裏,佐婭的族人傳來消息,有大量的亡靈在集結,正由界門向北移動。亡靈集結,那是鮮有的現象,這些懷著仇恨的人,一向各自為戰,一定是有人在暗中鼓動他們,可他們為何向北移動?

北上是皇城,難道他們是想趁皇城對這時用兵之時,去攻打皇城?它們不會不知道還有一個鎮南大營橫在它們通往皇城的路上。還是說,它們的目標就是鎮南大營?

鎮南大營不能為冷晨所用,但也不能被擊潰。

我突然用腳停下了秋千。藍語焉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起身回了自己的家中。

我繼續蕩起秋千,腦子一片空白。不知不覺中,我睡了過去。

睡來天已大亮。前線號角正響。希霞帶著我的盔甲正四處找我。

“東大營又突擊了前線哨塔。”

“大霧天氣,他們也敢出戰?”我穿好盔甲,發現希霞臉上有一對黑眼圈,她昨晚明明睡得那麼熟,怎麼看上去像徹夜未眠的樣子。我沒多留意,駕馭冰鳳凰趕去了交戰的地區。

霧氣不是一般的濃,我前方數丈之外,就已經變得模糊起來。想必是敵軍料定我們會因為大霧氣他們不敢冒犯而放鬆了警惕,所以反其道而行之。

確實,我們也是存在這樣的想法,所以讓他們得逞了偷襲。

空騎兵突然衝到了山穀的中心地帶,對著平民一陣猛砸。

等我們組織起空騎兵反擊,他們已經完成了第一波的空襲,撤了回去。

壞消息隨之而來。我們設在東南麵的傷員安置處被包抄了。一部分傷員與醫師受到夾擊。我馬上想到了藍語焉,當即趕去了那裏。

濃霧讓我無法辨清前方的障礙,我險些撞在了山崖上。

附近響起了廝殺聲。我聞而去。見一陣空騎兵正憑借空中優襲虐殺在地上掙紮著的傷員。

那些都是我從矮人丘陵帶來的人,我容不得他們這樣對待我僅有盟友,發動了法術,驅離了這一空域的濃霧,然後對他們進行了嚴厲的反製。

趕走他們後,佐婭帶了她的族人來接近。有人告訴我,藍語焉為了引開敵人,隻身去了往生走廊。

我想到他昨晚的那些話,心底一沉,跟著趕去了往生走廊。

前方霧開始散去。我見到一陣空騎兵正在遠去,他們中間的那隻大雕上,一縷藍色的長發隨風飄起。

那隻能是藍語焉了。我隱身逼近他們。趁他們沒了防備,突然抓住了藍語焉直線爬升。

空騎兵當即轉向朝我們撲來。我們在無意中,又來到了生命之穀的入口,再往前便是生命之穀,但其它三個方向都被趕來援助的空騎兵包圍了。三麵受敵,再往後退一步同樣會死,我選擇了賭一把。

空騎兵展開了空中協同的戰術,一次次將我們逼向生命之穀。

我在想,要是我們再次重生歸來,他們會不會從此見了我們就望風而逃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