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楊樹!”一個同學叫道。
“不,是榆樹!”另一個同學反駁。
“都不是,是柏樹!”
“是槐樹!絕對是槐樹!”
大家爭論得此起彼伏,各不相讓。這時候,數學老師已經開始在黑板上抄教案了。她個子比較矮,身材發胖,所以要踮起腳尖才能夠到黑板上部,為了充分利用黑板,她盡量踮起腳尖來寫。她一邊踮著腳尖流利地在黑板上書寫,一邊說:“四體不勤、五穀不分。”
這時,馬誌剛和班花黃霞在後排嬉笑打鬧,數學老師轉過身,將教案倒扣在桌子上,兩隻犀利的眼睛直直地盯著教室最後一排站著的馬誌剛。漸漸地,大家都停止了喧嘩,朝老師盯的方向望去,突然之間,教室裏就安靜下來,反襯得馬誌剛的笑聲格外刺耳。他正拿起一些紙屑往黃霞的後脖子裏塞,黃霞抬起兩隻胳膊試圖阻止。
馬誌剛被教室裏出奇的安靜嚇到了,他停住手,微微地四下一瞟,才知大事不妙,頓時低下頭,把頭盡量低,躲過數學老師的視線。
“米不動,蟲動。”數學老師繼續說:“知道為什麼淘米的時候很容易找到米蟲?因為米不會動,隻有蟲動來動去,所以很容易被抓到。”
大家竊竊地笑了起來。
數學老師接著說:“馬誌剛,你就是《紅樓夢》裏的賈寶玉,整天遊手好閑、拈花惹草、紈絝子弟,還有黃霞,你一個女孩子就不能矜持一點嗎?整天不和男孩子打情罵俏就心癢嗎?”
她話音剛落,隻見黃霞麵色慘白,一頭栽到書桌上嗚嗚地哭起來,越哭越傷心,停一會兒就抽泣一下,吸一下鼻涕。不一會兒,教室裏就響起了餘君有節奏的伴奏吸鼻涕聲。同學們又是一陣竊笑。
數學老師鎮定自若,她並沒有停下來,而是繼續上她的課。由於餘君表演吸鼻涕轉移了大家的注意力,數學老師終於開口說話了,“餘君,送你一句話,人窮誌短、馬瘦毛長。”她剛說完,站在後排的陽鑫就哈哈笑了起來,因為以前這句話是他的專利。
數學老師又對陽鑫說:“陽鑫你先別笑,我也送你一句話,養不教父之過,你爸和你媽離婚了,但你畢竟還是他的兒子,他撒手不管,一拍屁股走人了,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郭東歪著腦袋看著陽鑫在竊笑,他的動作還是被數學老師極其敏銳的眼光捕捉到了,“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郭東,這句話是送給你的。”
一堂課下來,數學老師出口成章、妙語連珠,給大家上了一堂生動的語文課,乃至若幹年後,大家都忘記了那些數學推導公式,卻對她的成語俗語記憶深刻。
數學課最後十分鍾,數學老師叫了幾個同學上黑板演算習題,學習委員張春香也被叫上去了。隻見她穿著一件粉色長線衣、外麵套一件綠色的短外套、最外麵又穿一件彩色橫條的毛背心,三件衣服像穿反了次序似的,短短長長、層層疊疊。陸建軍指著張春香,招呼大家說:“你們快看,張春香怎麼打扮得跟模特似的?”張春香,這個沉默寡言又害羞的學習委員,正在寫粉筆的手抖了一下,臉刷地紅了。
數學老師坐在講桌旁,翻看著交上來的數學作業,她一邊翻一邊評價:“看張春香的作業簡直是一種享受,先不管題目做對沒有,光這蠅頭小楷看了就讓人賞心悅目,某些人的作業,簡直是貓爪子抓的,寫了什麼都看不清楚,至於某些人是誰,我就不說了,在座的心裏都清楚。”她說話的時候,還特意把張春香的作業展開舉起來在同學們麵前展覽了一下。
當她翻到下一個作業本的時候,突然停住了,“你就像是花叢中的一朵蝴蝶,在我眼前飛來飛去;你是一彎明月,照亮我朦朧的雙眼;你是一泓清泉,澆灌我幹涸的心田……你是我的偶像——凝。”數學老師抑揚頓挫地讀完了夾在穆雅凝作業本裏的一張字條。同學們終於哄堂大笑。
這時候,有三個人沒有笑,一個是穆雅凝,麵帶怒色,臉漲得通紅;一個是程小五,頭低得像被霜打了的茄子;還有一個是楊靖,他望著穆雅凝的背影,眼睛裏滿是受傷的表情。
這時候,戴著紅袖套的衛生檢察員,隔壁班的王強,推來門進來了。“喂!你太不地道了,都快放學了你才來檢查,哥們,關照一下,我們日後有來有往。”餘君對著王強,伸長脖子喊。
王強回頭奸笑了一下,徑自走到窗台前摸了摸,還算幹淨,他又走到講桌前,伸手摸了一下講桌抽屜裏麵,然後把沾滿粉筆灰的手指向餘君展示了一下,用手做了個鴨蛋的姿勢大搖大擺地走出去了。餘君氣得在他背後吹胡子瞪眼。一般輪到哪個班值日檢查衛生,不用說,那個班這周的衛生排名肯定是第一。
“叮鈴鈴!”上午最後一堂課的下課鈴終於響了,黃霞還在伏案哭泣,她哭了一整節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