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錯綜(1)(2 / 3)

紫顏叫了聲“可惜”,想了想又道:“你多敲她一些香爐香料的才好,否則終是賠本的買賣。”

側側笑道:“在你身上都賺回來了,她每月送來的香品還少麼?對了,既來了這樣的怪人,我尋她去,明兒叫她們倆看個熱鬧。”

“也好。你囑她順便把我的香拿來,上回的用完了。”紫顏淡淡地道。

側側留了心,也不多問,徑自往姽嫿的蘼香鋪去了。不多時長生轉回來,對紫顏道:“少爺,螢火去哪裏了?這怪人總要有人看著,我去請幾個武師來。”

紫顏搖手,“這人說話癲狂而已,沒見傷人就由他去。螢火你不是不知道,府裏大大小小的事由他去辦,不會閑在家裏。罷了,隨我去天一塢聽戲。”

長生惦著那酒的藥性,見紫顏如此坦然,放心地應了。

紫府裏舞腰歌板自風流,側側一路走出來,想著心事。蘼香鋪的門板遮了一半,就快打烊的模樣,她在門外喊了兩聲,姽嫿忙迎她進去。

側側一麵進屋一麵問道:“心柔呢,怎不見人?”

“好一陣了,成日埋頭製香,不愛管他事。”

側側歎了歎,姽嫿把鋪門關了,牽她的手對坐下,“你發什麼愁呢?”

“前日送來的香居然使盡了。”

姽嫿望了她的眼道:“莫急,我修書回霽天閣,請師父尋皎鏡的下落。倒是你要多為自個兒打算,這一年和早年見到你的神氣大不同,不知是你我年歲長了,還是情誌生了變化。你有沒有一次,能離開他為自己而活?”

“有何不同?”側側巧笑倩兮,暗暗飛紅了臉。

姽嫿起身,從楠木架子上取了一隻水晶玉兔,兩眼鑲了寶石,又拿了一隻紫色玉鴛鴦。側側隻當她要戲耍,心底想著如何回話。姽嫿把一對物件往幾上一放,道:“你呀,先前是這般,如今是這般。”

側側故作不解,拿起來放在手心裏把玩,姽嫿知其意會,笑道:“罷了,像是我做了惡人,挑弄你們。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我就不多嘴了。癡人偏有癡人配,也真成了一對。”仔細看看那塊玉,掩口失笑,“巧了,是紫色的。”

側側將手一合,“你既送了我,兩樣都是我的了。”

“咦?”

“還有香,拿完了我便走。”

“原來是打劫來了。”姽嫿忍不住輕笑,微微有些惘然出神,回身去內屋捧出一包香。

濃鬱香氣從雪花夾纈包裹裏透出來,厚重的一大包,側側遲疑了道:“他還能撐多久?”

“他能從此忘了易容術,養上十三五年或能根除。你要勸他罷手,別老是爭強鬥勝,一味往險處用藥。否則……最快就是年內的事。”說到這句,姽嫿輕顰眉頭。

“我爹昔日未見如此,為何他就忽然凶險成這樣?”

“那怎同呢。你知他為製一張麵皮要試多少方子?落音丹被他改過數十回,更不消說那些切腹割脂的活計,哪個不要用藥!他說是多試一個,就為後人掃清一條路--哪有什麼後人前人的,我看是怕長生學步走了彎路。”

側側明白,不全為了旁人,紫顏就像翱翔於九天的鵬鳥,望向更高更遠處。姽嫿不是不知他的心思,無奈心生不忍,故拿長生做說辭。事已至此,她們勸也無用,唯有細心看顧,求老天放一條生路。

她發怔地想了想,猛地記起來意,將來了怪客的事說了。姽嫿聽了意興闌珊,懨懨地道:“難為他有心思管別人,把瘋子搜羅進家門。要不是惦著他,我也不留京城了。”

側側聽她話裏有話,不知是惦著他的人,還是他的病,當下沒了相較的心,黯然道:“他若懂得多為自己考慮,不會狠心用這些香來續命。”

她自覺多說不吉,又扯了些別的,終和姽嫿逗樂鬧了一陣,直到月上中天方告辭離去。

姽嫿倚門目送她遠走,想起屋子裏斬絕情絲的尹心柔,歎了口氣,望了半圓的月亮出了會兒神。情多誤人,她默默地想了想,啪嗒合上了最後一片門板。

涼涼秋意從門縫裏冷不丁透進來,追魂攝魄地遊蕩。

次日清晨,長生起身聽見螢火練拳腳,急忙披衣過去。

朝花暗昧,螢火一身銀白,流星彈丸似的在院子裏騰躍。長生不覺叫好,螢火慢慢收了招式,叫他一起練。

長生自從練箭後,頗長了臂力腕力,有板有眼地跟著螢火,呼呼生風打出幾拳。練到一半,長生想起玉觴居住的怪人,大叫一聲衝出沉珠軒的角門,沒跑兩步又回轉,拽了螢火一起奔去,路上急急忙忙地解釋。

等到了玉觴居外,長生把螢火推在前麵,左右張望嚷嚷道:“喂,沒名字的易容師,你在哪裏?”

螢火甚是好笑,聽見樹後聲動,轉出一個先前那男子,對他們行了一禮,迷惑地問道:“在下商陸。敢問這是什麼地方?”長生見昨日的青袍男子忽然正經了,反而退了一步。

“此間是鳳簫巷紫府。”螢火答道。

“多謝。可是……我為何在此?你們是什麼人?”

長生偷覷他的神色,自若如常人,不像癲狂時的樣子,詫異間聽螢火又道:“這是我們一家子的住處,閣下是昨日黃昏入府的客人。”

商陸蹙眉,往院子外走去,喃喃地道:“對不住兩位,我來京師有件重要的事,隻是、隻是……”長生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聽他一路自言自語,“為什麼想不起來?明明要去拜會一個人……是誰?”

長生想到他在玉觀樓外的所為,忙道:“是照浪麼?你要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