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快得如不花錢一般,佛祖撓癢一瞬間,便過了大半個月。懶懶的下午,周小玉就這麼趴在醉春樓臨街的窗台上,手賤地將身旁上好的窗簾布垂下的部分撕出了一綹綹的流蘇,百般無賴地看風吹綠葉,聽著身後不是傳來的嬌媚的調笑聲,不禁一聲歎息。
如今尋找燕知秋的事已經陷入了膠著狀態,雖然咕呱已經答應幫自己順帶找找,但咕呱這個人著實不靠譜,看來還得自己想辦法“脫困”才行。
“小玉。”身後傳來唐公子懶懶的叫喚,周小玉認命般轉身,看向被一群女人團團圍住的唐安歌看去,沒好氣應著:“作甚?”
話說無論妖精還是人,隻要是雄的,似乎皆歡喜左擁右抱,比如青鳳身邊的幾十位絕色狐媚娘,再比如,唐安歌身邊的十幾個濃妝豔抹得像厲鬼般的女子。周小玉在鄙視唐安歌眼光極差的同時也不禁讚歎他的勇氣,畢竟,不是所有的人都敢將鬼摟在懷中,還交談甚歡的。
“時辰也不早了,”唐安歌將身上的歌妓溫柔推開,站起來拂了拂袖,“你先下樓備好馬車……”
“怎麼,唐公子這麼著急著走,連見我一麵也不肯了麼?”
一個輕柔動人的聲音打斷了唐安歌的話,未見著人,唐安歌已微微一笑。周小玉眨眨眼,好奇地伸長了脖子,隻見轉角珠簾擺動,一隻白皙纖細的手將其挽起,一個清荷美人兒緩緩走出了暗處,站在了唐安歌的麵前。
“鶯歌見過唐公子。”美人兒美目流轉,嘴角笑意淺淺,矮身施了一禮。
“適才就覺著遺憾,要見見杭州第一美人兒果真是不易之事,”唐安歌一把扶住了美人兒,含情脈脈道,“鶯歌姑娘既然來了,在下又怎舍得走呢?”
“公子果然一如既往地會哄人開心,”美人兒立即麵露喜悅之色,卻矜持地與唐安歌拉開了些許距離,笑道,“公子莫非是在怪罪我家姐妹服侍得不好麼?”
“鶯歌說笑了,隻是在下此處來目的明確,無心再看一旁美色罷了。”唐安歌依舊深情款款,讓一旁的周小玉翻了個白眼。
美人兒含羞低頭:“公子莫再取笑鶯歌了!”
繼而又羞怯抬頭:“公子難得來一趟,鶯歌讓人在房中備下了薄酒,公子可否賞光移步?”
唐安歌挑眉,剛想答應,卻突然想到了什麼,於是乎轉身看向一直被幹晾在一旁的周小玉,從懷中取出一張銀票,遞給她:“小玉,你且去街上吃些東西,順道買些上等的檀香回來。”
得,這就被覺得礙眼支開了。
周小玉非常識相地接過銀票,剛想說什麼客套話,卻見美人兒看著自己微微一愣,隨後看向唐安歌:“這位姑娘怎這般麵生?”
“這是在下前不久收的丫鬟,名喚小玉,應著些許原因跟隨在在下身邊。”唐安歌立即善解人意地解釋道。
美人兒看著周小玉若有所思,下一刻忽兒一笑:“原來如此。”
周小玉怎麼看怎麼覺得美人兒剛剛的笑有明顯的鄙視意味,不由有些氣憤,漂亮怎麼了,就準你長得漂亮就不準我長得挫啊,什麼人這是。
遂不由一嗤道:“那奴婢就不打擾兩位久別重逢的團聚了,你們放心,在你們還沒互訴衷腸完前,奴婢定不會回來打擾的!”
說完一甩頭,自以為留下了一個瀟灑背影憤憤離去。
走在街上越想越鬱悶,當回神時,發現自己走到了一條城郊小道上,兩旁都是綠油油的菜田,不由眼前一亮,做了大半個月的人了,每天看著桌上的肉菜都提心吊膽,生怕一不小心吃到同類,如今見四下無人,便鬼鬼祟祟地跑進了一片蘿卜地裏,拔起一根白嫩嫩的蘿卜就狠狠地咬上一大口。
“我去,好辣!”周小玉將口中的蘿卜盡數吐了出來,末了呸呸兩聲,將蘿卜連根帶葉地往往後一扔,蹲在地裏扒拉著。忽兒菜葉間的一陣微微的光亮引起了周小玉的注意,立刻將眼前的菜葉撥開,一顆水靈靈,脆生生的大蘿卜出現在周小玉的視線裏。
周小玉怪叫了一聲撲去了過去,眼冒綠光握著蘿卜葉就往外拔:“我去,今天賺大發了,既然遇上了蘿卜中的極品!”
一拔蘿卜巋然不動,再拔蘿卜依舊不移絲毫,隻是原來身上朦朧的光漸漸變得清晰,周小玉見此狀更是來勁了,使出吃奶的勁哼哧哼哧地往後拽,忽而蘿卜發出刺眼的白光,隻聽見“嘭”地一聲巨響,那蘿卜突然從泥裏彈了起來,定睛一看,這蘿卜原來是長了腳的,尚未來得及看清它的模樣,又是“嘭”地一聲,眼見手中那一把綠油油清脆脆的菜葉瞬間變作了紅繩捆成的衝天炮發式。
沿著衝天炮向下看去,就見手下立了一個約莫四五歲模樣的娃娃,身著一件紅色肚兜蓋住了那圓滾滾的小肚皮,肉呼呼的臉上鑲著兩顆黑葡萄似得眼珠,唇紅齒白,仰頭看了我的手半晌,歎了一句道:“哎,老夫活了這許多年也總算被人抓住過一回了,甚感欣慰,甚感欣慰!”
“我去,蘿卜成精了!”周小玉大叫一聲鬆開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心中大驚,沒想到這杭州果然人傑地靈,連妖精也遍地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