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現在海灘正在對你說些什麼呢?”費普斯問,表情像個傳教士一樣正經八百。
“閉嘴!”我的臉已經紅了好幾小時了,“你才是怪胎。你是個乳頭怪胎,你知道嗎?”
“我有否認嗎?你火大是因為我告訴那位女士你是怪胎吧?所以你才心情這麼差吧?你應該以身為怪胎為榮才對,邁爾斯。看,大家多注意你啊!”
“是啊,真是太棒了!”
“噓!”費普斯打斷我,“我想海灘剛剛好像在說什麼呢。噓……”
“少來。”
“噓……它又說話了。”他壓低了聲音,嘴唇真的幾乎沒有動,“我等不及那該死的、他媽的潮水趕快漲上來了。”
他大笑著,幾乎無法控製自己的平衡和呼吸,看起來實在太笨拙可笑了,害我也差點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天我們又來到了查塔姆灣,根據我們的判斷,退潮的水位是負二。即使天空陰陰的,太陽還是像七月時一樣炙烤著我。費普斯卻沒有這樣的困擾,照他自己的說法,因為他又高、又黝黑、又迷人。每當我覺得自己的確曬黑了一些時,他就會將紅彤彤的手臂伸到我的旁邊,吹著口哨,進一步證明我比他想象的還弱小。
在我們休息吃午餐時,我擔心起弗洛倫斯來。過去一星期來,我幫她準備了六天的午餐,雖然隻是金槍魚三明治和一些葡萄,但我看得出來,如果我沒準備,她就根本不吃飯。我想到她坐在椅子裏等我的樣子,才驚覺這一星期以來,我的心情已經從很自傲能幫她準備午餐,變成了如果沒去就會自責。
費普斯打斷了我的罪惡感,他說他又帶了另一個富有教育意義的玩意給我。我本來預期他又要念一段《教父》,讓我自覺像個發育不良的小矮子,沒想到他這次帶的是一本叫《變化》(Variation)的雜誌,大小和《電視周刊》差不多。封麵上的女人對我展示著舌頭和胸部。
“你從哪兒拿到的?”
“從我哥的《汽車與駕駛》雜誌後麵拿到的。”
“她是歌手嗎?”
費普斯大笑:“這很重要嗎?”
“我隻是很好奇她是不是演員或歌手,或者某個我們認識的人。我隻是想知道自己看到的人究竟是誰罷了。”
“是嗎?”他又大笑,“那你來看看這個寶貝,也許你可以認出她是誰哦。”他快速地一頁頁往後翻,裏麵大部分是文字,但也有很多小照片。他翻到某一頁,上麵有個穿牛仔短褲的女孩,不過褲子已經褪到她的膝蓋附近了。她用雙手托著自己的乳房,像在賣蘋果一樣展示著,照片上還有一行字:鄰家女孩。
“認得她是誰嗎?”費普斯設下圈套。
我的腦子裏一片混亂:“不認識。”
“她是那個鄰家女孩啊。”他擠了擠眼睛。
“誰的鄰居啊?”我開始冒汗了。
“某人的鄰居啊。你以為漂亮女孩就沒有鄰居嗎?”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她看起來的樣子,就像是胸部摸起來很舒服,舍不得將手放下似的。費普斯解釋說,這照片一定有用噴槍美化處理過,他聽他哥哥說這種圖像處理小技巧可以蓋掉青春痘、蚊子叮咬的痕跡和胎記。“還可以改變嘴唇、微笑、眼睛顏色和乳頭大小呢。”他一副行家的口吻說道。
“我知道。”我說。這種無知的感覺讓我十分厭煩。
他繼續用手指一頁頁地翻,找別的東西看。突然間他翻到一堆小小的照片,上麵的女人展示著自己的私處,引誘我跟她們上床--至少那大大的標題上是這麼寫的,上麵還登著她們的電話號碼。我簡直不敢相信。顯然如果你有膽的話,就可以馬上打電話給她們。
我往後退,覺得難以接受。我看過《花花公子》的插頁照片,也仔細研究過《體育畫報》比基尼專題裏的每一張照片,但我從來沒看過女人的私處就這樣明目張膽地展示在她們的電話號碼旁。費普斯大笑道:“怎麼了?你不喜歡看裸體的女人啊?”
“我又不是她們的醫生。”我說。對費普斯這種人來說,這個回答真是愚蠢到家了。
他在旁邊自顧自地大笑了一陣,然後說:“我打賭你一定想當安琪的醫生。”
他還在那搖著後腳跟,半閉著眼的當兒,我撲上去啪地給了他一巴掌,開始拚命地追趕,直到他上半身躺平,膝蓋整個跪在沙灘上為止。但他還是沒忘了把他老哥那本變態雜誌緊緊抓在胸前(天啊!),免得把書弄濕了。
事情發生得太快,連我自己都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在費普斯來不及第二次罵我“他媽的怪胎”之前,我聽到攝影師的聲音,還看見那個在我發現巨魷的早上問過我許多問題的女記者。他們一麵磕磕絆絆地跨過覆滿藤壺的岩石朝我們走來,一麵大聲說話,對於自己的大嗓門毫無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