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蛞蝓人 (1)(1 / 3)

圖書館有兩台電腦供學生查詢圖書,一台複印機、一台掃描機供收集資料。學校大部分文件檔案由專門的辦公室製作分發,他們與管理員阿姨交接文檔時,石號號和豆科學得以見識由大型手搖式檔案櫃組成的檔案庫,一半引入地下的防空洞,簡直像密室。

石號號覺得搜索蛞蝓人必須從搜索全校班級的課程表開始。

“你們應該幫我把資料打孔裝訂,而不是把它們貼滿整堵牆!”阿姨火冒三丈。

“這些都是複印件,原件裝訂好了。”石號號和豆科學像是謀劃摩加迪沙被困美軍營救路線一樣麵對課程表。

“複印費由誰出?”

“‘蛞蝓人’出。”

“什麼?”

他們向阿姨解釋,蛞蝓人把繁殖下一代的粘液塗在書架上晾幹,根據蛞蝓人分泌物的產生時間(指向課程表的時間作為橫坐標)、地點(書架的學科對應課程表的學科作為縱坐標),可以確定蛞蝓人遭受挫折的課程坐標,“這個坐標將確定蛞蝓人來自哪個班級。”

“你們已經無聊到乞力馬紮羅山峰的高度了。”阿姨反問,“如果蛞蝓人不是學生,沒有什麼課程表坐標係?”

“你……是說他也許是校工什麼的?”豆科學遲疑地接近雷區。

“大部分出入圖書館的校工都是老人了,不會考慮繁殖問題。”石號號舉例,“比如,來我家做打掃的是一個男保姆,也是位老先生,他打掃完,就和外公坐下來抽支煙,聊一聊。”

“那你得當心了,我認識的老頭全是老流氓。”阿姨豪爽地否決,這讓他們認識到年齡與性別是多層次的謎題。

也許蛞蝓人對這種行為懊悔、害怕或者失去興趣了,守株待兔沒有產生任何效果。

義務勞動大部分都是毫無樂趣的重體力活,打掃衛生、倒垃圾……“捕捉蛞蝓人”是調節,往枯燥的勞動注入娛樂性。就像維持秩序的飯堂值日之後,餐廳會免費給他們一份午餐,感謝他們參與清潔鹵水桶、衝洗打翻了飯菜的地麵等更反胃的勞動。

“他們覺得我們還吃得下嗎?”石號號問。

“必須要吃,不能暴殄天食。”豆科學有著站在鹵水缸邊美滿進餐的天賦。

“你的畫被偷了,你卻在這裏吃大白菜?拿出點氣勢來!”教導主任以美術老師的麵貌出現,他像螃蟹一樣,一發怒就會唾沫飛濺。

“知難而退也是一種智慧。”豆科學幽幽道。

美術老師的藝術魂一附體,就根本不顧什麼智不智慧,他把豆科學扔進他的家庭商務車,去柴埠頭要畫。

那畫販子很有手段,經常把小城市不知名畫家的作品說成是越南新晉畫家,賣給法國人。“聽著,我扮不知情也沒有用。”這個鎮靜的畫販子說,“要口香糖嗎,拿去,可以吹出最大的泡泡。”

為什麼要偷我學生的畫?

“這些全是畫家本人送來展示的,展會結束後打包郵寄給畫家本人。”

畫家本人現在正站在你麵前!老師把豆科學推上前。

“我是商人不是獵人。”你知道你的畫好在哪裏嗎?你有一些天分,但技巧上非常局促,完全是個新手,把畫掛在燈光下,可以看到線條快速平滑,就這麼一點好處。藝術品和垃圾本來就隔了一道線。隻有經過我這樣的評論家鑒賞,垃圾才變成藝術品,所以我才是真正的藝術家。”畫販子身上噴了很多香水,就像一萬朵花兒在盛放。

“剽竊先生,我一生都在等待你這種人,好試試我的拳頭。”老師狠狠地揍他。

“你不過是臭教書匠,又不是警察。”他質問美術老師,“你算什麼老師?”

“新改良的一代。”老師回答,缽一聲,畫販子鼻梁就歪了,血湧而出,“你很快會聞到老師的拳頭香得發膩。”

美術老師揭下豆科學的畫,往腋下一夾就回來了

夕陽在紅色魚鱗一般的雲霞中翻滾著,從魔幻的溫床一下翻入黑暗。

他把豆科學扭送到美術教室,一些勤奮的學生正對著一盆逐漸發酵的水果畫靜物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