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後已經有一陣子不出聲了,她隻是盯著虎敬暉的臉,一言不發。
在說完現場的情況後,虎敬暉也有一會兒不再開口了,就連在場內侍的呼吸聲都抑製住了,殿內隻剩下武後略顯粗重的呼吸聲。
說真的,聽到兩位裴大人遇刺消息的那一刻,虎敬暉的第一反應不是震驚,而是茫然。因為這一刻,就連他也不得不承認,在洛陽城東市搞出這麼一出刺殺戲碼的人,心究竟該有多大。他知道,這很難令人相信,他自己也不信,可當手下人確切來報後,他就不得不信了。
抬頭看了一眼武後,虎敬暉心底還是有些發虛,在天子腳下發生這樣的事情,他這個千牛衛中郎將能拖得了幹係?怕是不能了,但卻不得不說:“根據卑職的經驗判斷,刺殺兩位大人的,都是專職殺手,行動統一,出手狠辣,一擊必殺,便連連遁千裏。若失敗了,卻也幹脆果斷,便將事先準備好的毒藥直接吞服了事,不留任何活口。”
房間裏依然安靜。
半晌還是武後開口了,她緩緩開口:“有沒有活口?”
虎敬暉嘴角微張,卻似有些不敢開口。
“說。”武後目光盯著他,聲音確實不容置疑。
“活口是有的,不過卻被裴進裴大人給拿下了,臣不敢動。”虎敬暉低頭道。
“看來裴炎的情況很不好,否則裴進不會阻攔你拿人的。”武後嘴裏聽不出意味來,“在這個節骨眼上,別說你不敢動了,便連朕也不敢動。如果裴炎真出了事,恐怕他不介意搞一次大清洗的。”
聽到大清洗,虎敬暉的喉頭不自然的抽動。
當初為了讓各州刺史交出兵權,被處置的刺史就不下兩巴掌數。
不僅是刺史,包括朝堂當中那些反對的大臣也受到波及,才不過兩天時間,大理寺的刑獄就塞滿了人,被流放的朝臣就超過百人。
一夜之間,各州刺史兵權紛紛回收,試圖反抗的人,全都灰飛煙滅。
而裴進,正是這一切的策劃者與參與者。
“宰輔受傷,朝堂不可無決策者。敬暉,你親自去彭澤縣,接狄懷英入洛陽城,一切從簡,朕要在三天...算了,還是五天吧,狄懷英也上了年紀,不像你們這些軍伍行家,吃不了那麼多苦。五天,如果朕看不到他的身影,你就提頭來見吧。”
“是。”虎敬暉重重點頭。而後深吸了一口氣,又問:“陛下,若有人敢攔截,臣該如何處之?”
“朕授你便宜行事之權。還有問題嗎?”
“陛下放心,卑職這就安排。”
感受著皇帝周身環繞的暴躁氣場,鳳凰心裏直感歎,虎敬暉走的真是時候,這就意味著頂壓力的人走了,自己接下來要麵對的恐怕就是皇帝的怒火了,搞不好會惹火上身燒死的。
鳳凰頂著武後施加的壓力,主動開口詢問:“陛下,您還有何指示?臣這就去辦?”
“我沒有指示,我隻有誇獎,你們很好,你們內衛真的很好,我將洛陽城的安全交到你們手裏,你們就是這麼回報我的?現在,宰相裴炎生死不知。聽到了嗎?是生死不知!”說到生死這個問題,武後的聲音猛地就拔高了。“裴進很生氣,這就意味著裴炎傷勢很重,也意味著朕要做好失去裴炎的心理準備。現在,朕很負責的告訴你們,如果裴炎出事了,你們要做好進大理寺的心理準備,罪名就是瀆職。”
如果不是皇帝身前有一張桌子,鳳凰絲毫不會懷疑,皇帝的手指一定會指到她的鼻子尖上的。
似乎是知道鳳凰心有不甘,武後站起身接著咆哮道:“鳳凰,身為內衛的大統領,竟然都讓襲擊者潛伏到我們身邊了,你還問我有什麼指示?我哪還敢指示你們,我隻能請求你們,給我找出幕後凶手來。”
鳳凰冷汗直冒,再讓皇帝說下去,她都不敢保證氣急下的皇帝會不會把她的腦袋給砍了,連忙說道:“陛下,這一場刺殺肯定是精心謀劃的,他們怎麼知道兩位裴大人一定會從東市經過?最大的嫌疑人很有可能就是裴家自己人,不僅是他們,像是他們的仇家,比如說兩位武大人,他們都有著嫌疑。而且,想要做到一場精心安排的刺殺,必然要有細致的安排,不可能一點蛛絲馬跡都留不下來。”
“你說的這些朕難道不清楚?我想知道的是你們為什麼不能提前做到預防,為什麼總要等到事發的那一刻才展開調查?馬上調查!朕隻給你三天時間,如果你不能找到幕後凶手,朕就砍了你的腦袋給裴炎謝罪。”武後下了最高指示,時間爭分奪秒,鳳凰自然不敢耽擱,當下起身就往外走,她倒要看看,究竟是誰在背後搞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