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萬沒想到,東市刺殺竟然會和自身有關係。
聽到這個消息,武三思、武承嗣兩人就像死了老爹一樣耷拉著臉,反倒是背後主使這一切的韓大先生一個勁的勸誡他們,笑嗬嗬的,完全不把刺殺當回事。
不當一回事?
嗬嗬,這話說的簡單,可他們真能不當一回事嗎?
環境不同,規矩也不同。
江湖草莽之輩,大都意氣風發,脾性暴躁,視朝廷律法如無物,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傷了人犯了事,卻也毫不在乎,遠遁千裏。若是在路上碰到了意氣相投者,歃血為盟,便成了兄弟。到那時,若是力量夠了,膽子自然也就肥了,說不定還要殺回去找回場子來。
然而朝堂之上,行事說話,一舉一動,莫不要小心翼翼,生怕被敵手揪住小尾巴,告知於天子。而個人動作隱秘,瞞得了一時,卻瞞不了一世,終究逃不過天子耳目。到那時,被發現稍有逾越,便要抄家問斬,夷滅九族。一家一族之性命,悉數掌握在自身手中。
試問一下,日子過得舒坦了,沒事找找那些不對眼人的麻煩,若是贏了,陛下自然大大有賞。若是輸了,大不了陛下一頓責罵。生活悠閑自在,有酒優勢有美人,如今卻要讓他們拋開這一切,敢問他們如何拋得開?怎能拋得開?
可惜,武氏兄弟的情緒變化,韓大先生根本不以為然,隻是盯著在麵前跪下的十名刺客,麵露不悅:“三十二個人,殺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朝臣,竟然失敗了,嗯?”
為首的刺客也是江湖人士,見韓大先生生氣,伏地顫聲道:“還請先生饒命,我等原本是按照事先預定的計劃在東市伏擊的。可隨行的護衛,皆是百戰老兵,警惕的很,我等固然打了一個措手不及,可他們反應過來後,所用之手段,大部分都是戰陣擊技的招數,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殺伐果斷,寧可兩敗俱傷,也要保下兩位主子的安全,便是我等也望風莫及,這是很難纏的一幫人。而且,我們也沒想到也隨行的護衛中竟然會有高手存在,手中彎刀一閃,便有人死去,刀法之可怕,平生未見。我等固然可以苦戰,但卻無法勝之,又擔心驚動坊官武侯和巡城千牛衛,我等隻好決定撤離....”
這麼一聽,倒是說的過去了。
十名刺客伏地垂頭,不敢吱聲。
韓大先生卻是仰天長歎:“成敗自有天定,罷了罷了,這事怪不得你們,你們辛苦了,且下去歇息吧....按照我們說好的,你們立刻離開洛陽城,有多遠走多遠,也絕不可對任何人提起這件事,否則爾等必有殺身之禍,便連兩位殿下也保不住你們了。”
一幫人連忙應是,三三兩兩起身行禮後便匆忙離去。
韓大先生仍站在後花園裏,他合上手中的扇子,轉過身朝武氏兄弟兩人拱了拱手,當下便說:“兩位殿下,這些人不能留,必須滅口,隻有死人才能保證秘密。”
武氏兄弟兩人呆呆的站在花園裏,神情陰晴不定。
“你為什麼這樣做?雖說你是我的謀士,我也很信任你,但若是說不出個一二來,我也要你粉身碎骨。”武三思攥緊了拳頭,若不是打不過眼前這人,他真想在對方的臉上狠狠來一下。
“兩位殿下不是恨裴氏兄弟二人恨之入骨嗎?數次交鋒,數次被人落下顏麵。作為謀士,為主公出謀劃策,解決心中之疑之難,乃是在下分內的事情。畢竟,有些事情主公是做不得的,但在下可以做。主公也無需擔心,在下已經計劃好了,絕不會讓此事纏諸於身的。就是有些可惜,刺殺竟然失敗了,原本還想給主公一些驚喜的。”韓大先生語笑自然,說不出的風輕雲淡。可這些話坐在武氏兄弟二人耳中,猶若當頭一擊,不說魂飛魄散,卻也嚇得六神無主。
先前他們兩人心中都猜測這是否是韓大先生肆意妄為,沒想到還真是如此,謀臣替主公分憂解難,這說得過去嗎?說得過去。可問題就在於,這已經不是驚喜了,而是驚嚇。
武三思深吸了口氣,目光緊緊盯著韓大先生:“做的隱秘嗎?”
韓大先生說道:“做的絕對隱秘,這是我精心計劃過的,不過....”
“嗯?”
“有人落在了裴進手上。”
饒是武三思心智如鐵,這一刻,也還是不由渾身陡然震顫了一下。
刺殺未遂也就罷了,竟然還有人落在人家手上,這突如其來的震驚分明壓過了恐懼有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