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七月上旬的時候,肖樂曾經跟隨劉啟泰拜訪過蔣副市長好多次,也一起吃過好幾次飯,對於這個江海大學的高材生他有著不錯的印象。
這也是他沒有在一開始就掛掉肖樂電話的原因。
但要讓一名前途光明的政府官員冒著巨大的政治風險去幫助一個商人在異地施加影響力,這就不是單純說理或者是遊說能夠奏效的事情了。
經過劉啟泰的悉心教導,肖樂很明白這樣的道理。
蔣副市長最需要的還是實實際際能夠幫助他繼續向上走的政績,而安瀾花卉恰恰能夠給予他這些東西。
半個小時裏,肖樂想盡一切辦法向蔣副市長兜售自己對於安瀾花卉的構想,並且試圖讓他明白,安瀾模式將帶來怎樣的變革,在這樣的模式下,拓東市的南鬥花卉又能得到怎樣的利益。作為深度參與到這個事件中的官員,創造了“南鬥模式”和“安瀾模式”之後,又能得到什麼樣的好處。
他不知道蔣副市長有沒有聽懂,是不是感興趣,但能夠和他在電話中溝通半個小時,這本身應該就是一個值得期待的信號。
肖樂最後向蔣副市長承諾,如果安瀾花卉發展順利,明年上半年將在南鬥或者是拓東市周圍的縣區尋找合適的地方建立一個超過萬畝的花卉種植基地,投資額不低於千萬。
安瀾花卉的前景如何姑且不論,這樣的投資項目擺明了要歸到蔣副市長頭上,雖然算不上什麼大政績,但也足夠寫入工作報告了。
“我明白你的想法了,很有意思。”蔣副市長最後說道。“王書記以前在江海當過副市長,我會馬上向他彙報,請他幫忙協調這個事情。你放心,問題不會很大。不過江海市政府那邊你們應該多多少少也有人吧?該用的力還是要用。”
掛掉電話,肖樂皺著眉頭與左安安和趙凱商量這事如何善後。
記者都收了紅包,又有上麵的領導打招呼,隻要不是太沒有操守的那種,應該不會把這件事情抖落出去。
劉啟泰的關係和趙凱找的關係應該也開始給政府那邊打電話了,信訪辦催左安安過去的電話暫時停了,應該是有領導開始考慮這個事情了。
但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如果不能把事情從根源上妥善的處理掉,即使沒有這麼大的場麵,每天有幾個人來你的地盤上鬧事也很讓人頭疼。
“最簡單的辦法,讓警察出麵拘留幾個帶頭的,其他的每家補償一點兒錢。”左安安說道。
她在德泰工貿的時候也遇到過這種情況,德泰工貿的攤子這麼大,涉及當年征地建廠的舊事,林場周圍的土地糾紛,工人受傷致殘甚至是死亡後家屬來鬧事的事情其實很多,雖然她沒有親自處理過這樣的破事,但作為董事長助理還是要關注事情處理的結果,多多少少聽到一些解決的經驗。
無非就是威逼利誘分化拉攏,把帶頭的堅決打壓下去,讓附和跟從的那些人明白這麼做的風險很大但又有一點不大不小的甜頭,鬧事的多半也就散了。
比較落後的地方可能恐嚇要多於收買,但在江海這樣經濟發達新聞透明度比較高的地方,想來應該是隻能盡可能收買了。
“我不同意!”趙凱卻說道。“你說的那些事情,多多少少德泰工貿是有責任的,付出代價擺平也說得過去。但我們老老實實的做生意,有什麼地方違規違法了?照這種強盜邏輯,小雜貨店生意不好是不是就可以去圍堵大超市?小餐館生意不好是不是就可以去勒索附近的美食城?國家允許正當的商業競爭,應該受到保護獲得賠償的是我們不是他們!”
“你跟這些人是沒辦法講理的。”左安安搖了搖頭。“人家隻會看到我們規模比他們大,賺的錢比他們多。你是強勢群體,他們是弱勢群體,隻要站在這個角度,我們有理也會變成無理,他們沒理也能變成有理。”
趙凱語塞了一下,但還是堅持自己的意見。“開了這個口子,別人一定會認為我們軟弱可欺。江海隻是開始,江寧也發生這樣的事呢?臨安呢?那些二線城市呢?你準備拿多少錢出來填這些無底洞?再說了,每個人的情況都不一樣,怎麼補償?”
他的話也是正理,但做生意難免會遇到不公正的事情,趙凱的身份能夠避免一些根本性的衝擊,但總有人不會懼怕也夠不上用江寧軍區的力量去打壓,這樣的事情必定無法避免。
肖樂此時卻用手握著胸前的玉牌,靜靜地思考著。
前世時這樣的事情他真是聽了不少了,當自己真正身處其中,才知道有多麼不易。
“這樣做算是對還是錯呢?”他在心底這樣對無忌問道。
“此前你不知道他們的苦楚,算是無心而為之,雖惡不罰。但如今你已知曉此事,不聞不問任其破產亡家便要遭受因果了。”
“你也聽到趙凱的話了,我們明明沒有犯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