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那晚,媽媽陪我聊到深夜。她跟我講了許多我小時候的事,說那時候我有多調皮,又有多固執,說我從小到大,性子一點也沒變過。又歎息著說,人與人之間緣分都是注定的。
其實我明白,世上除了自己的爹媽再沒有人會如此愛我。愛到容忍,愛到放手讓我摔跤。他們是過來人,從我的舉手投足,他們多半已經猜到了七八分,隻是不戳穿。這是袒護也是縱容。可作為父母,無可厚非,這是他們能給與女兒的最溫柔的愛。或許他們希望我輕輕絆一跤後,就能知道該怎麼好好走路,就跟我幼時學步那樣。可我已經不再年幼。
羅曼-加裏說,愛情裏最需要的,是想象力。每個人必須用盡全力和全部的想象力來塑造對方,並絲毫不向現實低頭。那麼,當雙方的幻想相遇.再沒有什麼比這更美好的了。是啊,當我和他的想象相遇,對我而言,這已是這世間最美好的際遇了。可是,當我透支那份想象力時,卻不知道他對我究竟花了幾分,況且我的想象已經脫離了現實。因為在現實裏,我並不知道他是怎樣的人。我對他的了解,隻是通過幾張明信片,通過幾頁不著邊際的weibo,換言之,即全憑想象。我甚至不知道他的生日,不了解他的星座血型,不知道他吃不吃甜食,不知道他喜歡哪項體育運動.
我以為我的想象在這裏就會戛然而止。
可他藏得不夠深。在我清醒時,他會在我腦海裏來回打轉,甚至,在十字路口,在街邊的玻璃櫥窗前,每一個移動的、靜止的身影,怎麼看都像他。在我熟睡時,他會在我每一場美夢或者噩夢裏充當主演,或是開朗的笑容,或是陰鬱的眼神,亦或是孤寂的背影.
我估算過,忘掉他,一定會花掉很長時間,長到無法估算。
接到傅媽的電話是幾天後的事情。
我當時正在看一集綜藝節目,看著看著一個人也能誇張地笑得前仰後合。
手機毫無預兆地就響了,拿起來一看,竟是傅家的電話。正猶豫著要不要接,但鬼使神差地點了接聽。原本以為是傅裕成,沒想到卻是他母親。
“佳佳,在忙嗎?”傅媽語氣和藹,但對我並不受用。那什麼“有兩把刷子的話”聽得還算真切,才多長時間啊,川劇變臉的功夫真是練到了一定境界。
“有什麼事嗎?”我問到。
“我得先跟你道個歉,之前我言辭欠妥。但希望你能體諒,我所做的所有都是為了成成好。”她說得倒是誠懇。所有的不愉快,就隻是因為她言辭欠妥?!這就是人與人的區別嗎?有些人錯了,道個歉就可以當沒事,有些人哪怕沒錯,也得裝孫子似的求饒。
“恩。”我不想爭執。
“佳佳,如果你真的喜歡我兒子,就放過他好嗎?”傅媽苦求到,然而我卻一頭霧水。我早和傅裕成該是說清楚了,哪裏來的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