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美女戰爭就方婧淑事件以來,已有百餘人相繼自殺。
一部分人是因為看到了美的極致,看清了自己醜的深徹。他們或許曾認為自己至少可以襯托這個世界的美麗,現在看來,這是一種諷刺——世界的淨化需要自己的死去。
一部分人是因為透視了世界的肮髒與醜惡,美麗已難以為繼,這個世界已使人絕望,死了就死了就算了就放了。一副臭皮囊,與其肮髒地活,不如幹淨地死。
其中有一位年逾八旬的老太太,一輩子做車模,謂自己二十歲風華絕代五十歲風流嫵媚八十歲風韻猶存,就在一個漆黑的夜晚孤苦伶仃地死在了家中。
負責調查的鹿警官在她的房間裏,發現方婧淑的被放大數倍的照片張貼四壁,而她手中緊緊攥著的是方婧淑的一張照片,照片背麵是老太太僅有一句話的遺囑“我隨美而去,將所有照片和我一同火化,我要與美同在”。麵容安詳,姿態翛然,如一尊佛。
鹿警官便把警方掌握的所有方婧淑的資料拿來查閱。就在當晚亦割脈自殺。
臨死前她發有一則短信給自己的局長:方婧淑的資料切勿讓任何人查閱,查閱——就是死。
後來,老太太的家人在為老人治喪期間,其大女兒與二兒媳,一個跳樓一個服毒,相繼死去,大兒子也錯亂了他原來健康強韌的神經——那癡癡傻傻哭哭笑笑的狀貌,給整個家族譜注了最為悲慘的一曲挽歌。
而就在一家三具屍體火化期間,偷偷藏掖並暗賞了方婧淑照片的兩名火化工人,也一前一後撲進了效勞多年的焚屍爐。
類似的自殺事件或神經失常事件五花八門,不勝枚舉。
美可殺人,警方正式介入調查。
網絡上有上億人對“美可殺人”這一命題飛短流長:有人說這不是《黑色的星期天》嗎?這不就是一曲悲傷欲絕的旋律嗎?這不就是讓人看清自己的燈下黑,看清自己的齷齪肮髒,這不就是陽光之刃嗎?
有人說這樣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就是痛快淋漓,罪惡需要滌蕩,世界需要淨化,這是鋒利的美字當頭的過濾器,她在還天下蒼生一個清清白白的世界。
自殺者的親朋好友自發組成統一戰線,組成“反方聯盟”,高高舉著“斬妖女於蕭牆,還天下以太平”的橫幅,高舉著“鍾馗除妖”、“薑尚伏魔”的漫畫,浩浩蕩蕩,哄哄開進了方寸暉所在的社區——鼐鶴鎮。
他們於路紛紛揚揚拋撒著紙錢;他們請來了十多個花枝招展濃妝豔抹的巫師,仗著桃木劍或其他法器,陰陽怪氣地念叨著雞踩脖子的咒語,叫囂乎東西隳突乎南北;他們成車成車地拉著磚頭,準備以暴風驟雨的方式送方家大小姐以建材;他們放著鞭炮,奏著哀樂,踉踉蹌蹌哭哭啼啼淒淒慘慘戚戚……
“反方聯盟”還開著鏟車挖掘機,他們寧肯魚死網破,也誓將方家夷為平地!
就在隊伍洶洶開進在這座名叫鼐鶴的小鎮主幹道上的時候,自發結成的“方婧淑”粉絲團約幾百人組成了一堵人牆,攔住了去路,勢成水來土屯。
針尖對麥芒,雙方先是展開了口水戰,爭執的結果是沒個結果,舌頭稍歇便是拳頭,一場龍虎鬥隨即展開:衝撞糾纏,摟腰抱腿,撕咬拖拽,無數的拳頭在揮舞無數的牙齒在撕咬無數的磚頭在碰頭——子曰:打架用磚頭,照頭,呼不死再呼,呼死止矣!於是有人就眼斜,有人就嘴歪,有人鼻青臉腫,有人骨頭碎裂,有人就直挺挺死翹翹。
大批早已趕到的防暴警察勸阻不住,部分警察不由自主加入了粉絲團,舉起手中的警棍對著“反方聯盟”的成員假公濟私。
催淚瓦斯驟然爆開,終於將火光衝天的戰場撕開了一道口子。
就在鴻溝閃現的上方,在民眾的鬧嚷聲裏,在煙霧彌散中,人們的頭頂上傳來了飛艇的轟鳴聲,一手所指萬目所向,隻見空中有三架紅色的飛艇以品字形排列,盤旋在人們的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