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局陽局長找到市長哭訴鑒嶺市的天塌了我們該怎麼辦啊我該怎麼辦啊?
市長說世界不相信眼淚哭有用嗎?天塌了我們就補天,就再造一片天。
局長盯著市長的臉。
市長陰沉著臉,說如果方婧淑真的是服用了婧淑3號變成了普通的美女,那我們先是將她封存起來,讓她隱身,讓她成為一棵普通的草長到草原上。我們把服用了婧淑2號的方婧淑的奶奶拉出來,頂上去,捧起來,她不是搖身一變70成20了嗎,我們就再造一個傳奇,讓她續住我們市的陽氣,我們市依然是燙金的、燙手的。
局長試探著說這就是補天麼?
市長頷首,說我們還要再造一片天:我們把那個克隆人嶽光晗拉出來,守起來,聳上去!外貌上她與方婧淑無異,有異的是她是克隆人,克隆人本身就是一個傳奇,這就是鑒嶺市明天的太陽。
可是,可是,陽局長說她蜮一般悄無聲息退到暗處去了,我們怎麼可以找到她?
市長忖了一下,說血屍不是在我們手裏嗎?血屍就可以找到她。還有一個最關鍵的問題是得找到喬傑。喬傑是真正的眼中釘、肉中刺。我們可以請示公安廳公安部再調派人手,一定得把這個毒瘤挖出來。挖出來就可以平民憤,就可以使我們市撥雲見日。
陽局長安排琦隊長配合刑偵專家對喬傑繼續展開調查,自己則帶人趕到方家。
媒體人隨陽局長一行鬧哄哄向方寸暉方寸繼說明來意的時候,暉繼即刻一臉悲戚,說你們找我娘隨我來。
大家頗覺不妙,隨暉繼繞過別墅主樓,來到後院的一座廳房,竟看見大廳正門兩邊的漢白玉門柱上白紙黑字貼著一副挽聯:鶴馭返瑤池慈容縹緲,天星沉寶婺閫範流芳。又有哀樂悲悲切切如掖如堵傳來。
難道老來俏方奶奶駕鶴西去了麼?
眾人奔入廳內,一座靈堂赫然橫在大家麵前:正中的供桌上是方奶奶的遺像。看遺像中的方奶奶銀發滿頭,殘眉陷目,塌鼻癟唇,臉上是溝壑縱橫,一望可知老人高壽。供桌後是一副大棺,周圍是素帷白幔,紅燭搖曳,無不在訴說死者長已,生者止步。
旁邊一張八仙桌上鋪著宣紙,一位黑衣黑臉的老人正在疾書訃文,大家一認,是方源。
陽局長便說明來意,方源抬起頭,說我老伴兒在棺材裏,我在給她寫訃告,誰擅長寫訃告來給我指點指點。有幾個記者湊過去看他寫的訃文,其文曰:愛妻甄氏,不幸隔與幽冥,終年七十。愛妻與我結婚之初,其性本善,儉持家,勤灑掃,應農時,教犬子,雖不是舉案齊眉,也可謂老實本分。自罹難之後,習忽相遠……
愚夫攜子泣告,歡迎光臨。
有記者試探著問,老爺子你這棺材裏有……人嗎?
方老頭顏色憔悴,少氣無力地說有衣服。
一行人不再廢話轉身出來,剛出了大廳門,方奶奶領著猛張飛等十幾人氣勢洶洶闖了進來。
媒體人不及開口,陽局長高聲說大家都先到外麵去。眾人便一步三回頭地繞了出去。
方奶奶進入靈堂,三四個人高馬大的老公團成員已將暉繼堵到門外,將廳堂大門堵死。
方奶奶看到桌上的遺像雙眼就冒出火來,她搶過去一把把遺像摔碎在地,向著方源吼道,死老頭子,我死了嗎?你在咒我死嗎?
方老漢望著怒獅般的俏佳人,矗立如一座巉岩,他語音冰冷:我的老婆子已經死了,我已經說過,如果你真的是我的老婆子,真的是吃了什麼藥變成了這個樣子,在我的心裏也已經死了。有的人死了他還活著,有的人活著他已經死了。
方奶奶就辣辣地笑了,直笑得她的老公團毛骨悚然:想當初,我因為瘸腿,因為老醜,因為住在山窩窩裏,因為沒文化,因為怕影響孫女的大好前程,我們就一聲不吭趴在山村裏。但我們不是日日夜夜都想為我們那花兒一樣的孫女貼點兒金嗎?這時,那種藥出來了,我提心吊膽吃了那藥,誰承想它真有這個效果啊!可有了這個效果不是好事兒嗎?我不就風風光光走到人前去了嗎?不就可以大張旗鼓為孫女拍手叫好了嗎?我變年輕變漂亮你不希望我這樣嗎?怎麼我一變,你對我就變了呢?
方源的口氣軟如棉花:我的老伴我了解,她不會不和我商量就去冒那個險,她不會那麼虛榮,她不會那麼死要臉又死不要臉,土圍了脖子的人,她已經什麼都看透了,什麼也都拿得起放得下,她不會做你做的那種傻事兒,她不會的……不會的……她說話也根本不是你那個樣子,她就是我們山旮旯裏的土疙瘩,土頭土臉土腔土調,不是你那個陰陽怪氣洋腔怪調……方老漢淚也縱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