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他們分清誰是誰了。他們有喬傑的案子、克隆人嶽光晗的案子、方婧淑的案子、碧野的案子、基因藥的案子、方奶奶的案子、卓婭的案子等一係列案子要澄清,鑒嶺人浸在這一灘渾水裏耳瞽目盲不知所向,他們有責任還原真相。
隻是王主任他們在詢問了幾個問題之後,卓然和方婧淑兩人到廁所裏走了一圈,回來後他們已分不清誰是誰了。於是他們調看了剛才相關的監控錄像,看的結果是無結果。他們也早看出卓然母女不願配合,於是在浩歎的同時不得不將二人送回。就等方寸暉弄出個子醜寅卯,再來詢問吧。
方寸暉已經做好了手腳,他已將卓然衣櫃裏的衣服用那種特殊的顏料標記為“親親”,將婧淑衣櫃裏的衣服標記為“抱抱”,並戴好隱形眼鏡。
母女二人回到家裏,換下了一路風塵,方寸暉則暗中將二人換下的衣服取走並做下標記,他懷著大功告成的喜悅舉著目光灼灼的眼睛茫然四顧。
令方寸暉再次陷入泥沼的是:母女二人把衣服不分你我地在洗衣機裏攪和——這徹底把方寸暉的標記定位攪亂。相同的衣服她們都是隨便抓了一件便套在各自的身上。雖然衣服標記的是“親親”,可衣服裏包著的真的就是卓然嗎?當他拉著“親親”的手去睡覺時,另一個“親親”衝著他獅吼起來——你究竟是怎麼啦?你拉的是我們的女兒呀!
方寸暉抓到火炭似地慌忙鬆了手,臉上也像炭一樣赭紅,目光也像炭一樣焦灼!他的眼淚已經滾落下來,如簷滴的雨水。他說我有病,我得去醫院。
翌日,母女二人和佟梅送方寸暉去醫院。醫生望之聞之問之切之,說你什麼問題也沒有啊回家再觀察一下吧。卓然便曆數他的不是,醫生一拍腦門,說你們送他去神經科。
神經科的醫生確認一個不辨妻女的男人絕對是一個左右為難的極品男人,他說這需要住院治療。方寸暉便轉至市第二精神病醫院。
在市第二精神病醫院裏,方寸暉認識了一群瘋狂的音樂家。諸如“貝多芬”、“莫紮特”、“肖邦”、“李斯特”、“約翰?施特勞斯”、“理查德?克萊德曼”,以及“帕瓦羅蒂”、“麥克?傑克遜”等音樂人。從此方寸暉學會了慷慨悲歌。
在精神病院裏,“聶耳”要麼是整天用手指捏著自己的耳朵,要麼是用夾子夾住自己的耳朵。他的好兄弟“貝多芬”則是隨時都用食指塞住自己的耳朵。“帕瓦羅蒂”則是總抱個瓦片,說是怕瓦落地。“肖邦”則是不斷用手掌削著自己的腮幫。“傑克遜”則戴著白色的手套頂個黑色的禮帽,走每一步都是太空舞步。“嵇康”則不知從哪裏弄來一把米黃的油紙傘,上寫“廣陵”二字,每天都撐開來用他的木槌反複敲打,打得鏗鏘悲涼,說是在演奏“廣陵散”……
他們在各自為樂的同時當然也有合作,譬如每隔一段時間必上演一出盛大的歌舞狂歡,像“大河之舞”、“婧淑之舞”、“義勇軍進行曲”、“命運交響曲”……他們還自編自導自演“格薩爾王”、“成吉思汗”、“神曲”、“該隱的傳說”等等。
而另一批人在一堵牆上畫了一個球門,每天都在院子裏把一個足球踢得如流星趕月……
而卓然已意識到自己或許就是方寸暉精神分裂的誘因。她來到方寸暉的病榻前,方寸暉手持一支用報紙卷成的紙棒在指揮著並不存在的樂隊。卓然說你不要和其他病人瞎胡鬧,要配合醫生的治療,相信你很快會沒事兒的。我為了和女兒站在一起而盡心竭力,由此使你受到了傷害,這種傷害也同樣在我的心裏。手心手背都是肉,我隻能先護手心再護你。等女兒堅強起來,我會更多地照顧你。有一件事我翻來覆去想了很久,現在我來征求你的意見,如果你頭腦清醒,能明白我的意思,你就點點頭。
方寸暉黑著臉,點點頭。
卓然說其實我也鬧不懂我們的女兒怎麼在近一段時間,她的樣子會變得和我如此接近。麵對女兒我隻字未提,你一定也不要提。聽懂了我的意思你就點點頭。
方寸暉黑著臉,點點頭。
卓然說我是你老婆,並且我還想繼續做你的老婆。做為你的老婆,我不能眼巴巴望著自己的老公住在精神病院裏,我得讓你病愈出去。所以我的想法是我們讓女兒堅強起來,我必須從相貌上和她拉開距離——我要變老變醜。如果你不嫌棄你的老婆又老又醜,我要變老變醜,聽懂我的意思你就點點頭。
方寸暉黑著臉,點點頭。
頓了一下,卓然又說你是不是也是迫不得已而故作癡傻?你是不是在步我後塵?
方寸暉黑著臉,點點頭。
四目相對,不知誰和誰的淚水滾落到地上摔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