婧淑公司在夷為平地之後，國際方麵也有些議論，有說人們不應該打壓旗幟性現象，如此，社會隻會裹足不前。
婧淑公司成為一片廢墟。沒有哪個地產商敢開發這片廢地，它已成為人們的傷心地。
人們倒更願意把垃圾丟棄堆在這裏。有人是上下班路過捎帶來的，有人則是從幾十裏外專門帶來——專為倒垃圾而來。約定俗成，人們還為這片地起了個專屬的名字——瘋狂人渣自留地，簡稱自留地。
公安部門也對這事展開調查。
婧淑來看方老爺子，方源隻木木地坐在靈堂裏，守著一口空棺，守著一個心病似的骨灰盒，從日升到日落，從嘈雜喧鬧到深夜的空闊與孤寂。
婧淑來看卓婭，卓婭隻木木地坐在黑暗裏。她不願看到陽光，她的心裏已沒有陽光。她不願見人，她覺得自己已從人世劃分出來。她甚至覺得自己已被豢養，因為她是人的一種寵物。或者是一種稀有物種，她的存在隻是為物種的豐富性增添一點亮色。
雖然她不願見人，但不反對見婧淑。隻是在見到婧淑的一瞬間，也就是在卓然打開燈的一瞬間，她確實看到了美輪美奐的方婧淑。可僅僅是那一瞬間，她的眼睛迅速瞎掉——沉溺於黑暗的眼睛被突如其來的燈光擊碎了。方婧淑的形象成為她目睹這個世界的最後的眷戀與溫暖。
雖然她也清楚自己的眼睛是瞎掉了，她仍是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就像她眼中的世界本來就是黑暗的。既是黑暗，眼睛可不能用明眸善睞來形容，隻能是裝飾。
燈光裏，卓婭的臉已變作一片焦黑。五官都在酣睡，所以一時也分辨不出各位是否都還健在，是否都還在原地踏步。她整個的頭部就像是一塊球形的黑炭。隻是炭的胸中有烈火，她的胸中隻有落寞。
她說婧淑你來了。
卓然被嚇了一跳——她竟然說話啦？她竟然還能說話！
其實我是在等你來的，她說，你終於來了。
婧淑說是，我來了。
卓婭說我知道你做的事情，我有些東西要給你，你會讓那些東西發揮它應有的作用的。
婧淑說好，我來想給你說喬傑的藥。喬傑日以繼夜改良了她的藥物，改良後藥物會達到想要的效果。她是這樣告訴我的。你再等等，解鈴還須係鈴人。
卓婭說這已經不重要了，我想著把東西交給你就是全部了。
說罷，她慢慢站起來，說你扶著我，我看不到路了，我們走。
卓然幾乎哭喊起來，你怎麼看不到路了呀？你的眼睛怎麼啦？天呐，你到底怎麼啦？我們得去醫院呐！
我知道怎麼了，卓婭平靜地說，在黑暗裏呆久了，一時半會兒不適應罷了。我和婧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來，你們都不要去。
卓然說要去，卓婭說你不用去的。
卓然開始意識到久囿黑暗的人有些怪。
外麵依舊是雨，如幕如煙。
鑒嶺人心中有無盡的風雨。
婧淑開著車，照卓婭說的去工行。
婧淑攙扶著她，她已完全失明。當然她的頭早被婧淑用白紗包住了。婧淑還撐著傘盡量遮蔽兩個人的麵孔。
兩人進了工行大廳，大廳裏的人頓時嚇壞了，一群螞蚱似地蹦跳開去。保安的手指停留在距離報警按鈕不到一寸的地方，手握警棍，眈眈相向。有人想乘機還錢。
工作人員不敢近前，牙齒格格打戰。卓婭說找你們袁行長，就說婭子來找他了。
很快，袁行長戰戰兢兢地出來，把兩人引到貴賓接待室。而他右手始終藏在懷裏，那裏有把手槍。
卓婭說明了她的來意，撕開縫著的衣角，拿出了一張銀行卡和一些票據。待驗證了密碼指紋等身份信息，辦了取回手續，袁行長便命人抬出一隻重重的保險箱放在卓婭的麵前。
卓婭告訴方婧淑保險箱密碼，又輸入了指紋信息，保險箱打開了。裏麵盛著的是鑽石黃金玉石和古董，還有有價證券、房產契約等等。這是杜十娘的百寶箱。
卓婭伸手去簡單摸驗了一把，又摸出了三張信用卡，放到婧淑手裏，說回頭我告訴你密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