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用喬傑的白加黑之後,佟梅本以為替身的相貌不會有變化,漸漸,她卻看到了變化。這變化使佟梅驚慌無措。
替身的相貌在變化,膚質在光潔豐滿紅潤細膩,眼眶在闊大,鼻頭在挺直紅潤,嘴唇愈加楚楚動人,竟然顯出冰清玉潔不可方物的氣象來。
一股料峭春寒由湧泉而至心壁,再湧出佟梅放大的瞳孔,她竟然從替身身上看出了方婧淑昔日的風采。
這不就是從前的方婧淑麼?
一家人瞪著大眼,張著大嘴,說不出一句話。他們望見了什麼?手如柔荑,膚若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眇兮。
隻有佟梅清楚這不是方婧淑,但她對方家人說這就是婧淑。
佟梅的心底湧起了三個字:嶽光晗。
嶽光晗,月光寒。
佟梅私下裏小心翼翼地問,對方說我是嶽光晗。
佟梅說你是想做方婧淑?
嶽光晗說我是嶽光晗,對於方婧淑我有責任分擔。
方家人激動得要死,這個使方家“龍躍天衢,振翼雲漢,揚聲紫微,垂光虹霓”的精靈,必然可以重振昔日的輝煌。他們信心滿滿。
他們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給敬愛的市長,市長狂笑三聲,昏厥過去。有人趕緊掐住市長的人中,等他緩緩蘇醒,市長說命運的舛,鑒嶺多難,經砥礪而愈鋒利,曆風雨而更茁壯,走,我們去看看。
市長來看嶽光晗,隻看了一眼,一步三跳,信心滿滿地出來了。他隻對秘書說了一句話:通知開會。
翌日,鑒嶺市的大街小巷張燈結彩,鳳舞龍翔。鑒嶺市的彩燈徹夜通明,各大旅遊景點門票半價或全免,各街頭投幣取套套的自動箱完全免費開放,多家樂團招搖過市……
鑒嶺人捫心自問,我們這是怎麼了,不發燒呀?
新聞媒體隻報道枝枝葉葉上洋溢的喜氣,不透露樂啥的。
於是,各種猜測鋪天蓋地:有說我們市都奔了小康麼?有說不是小康,是GDP翻了幾翻的。有說也不是GDP,是市裏要搞世紀工程的。有說也不是搞工程,我們市肯定是成了全球的樣板戲……
市委和方家人十二分懊惱:你們都怎麼啦?怎麼不想想我們的美女?你們都姓陽叫萎了嗎?還是愛江山不愛美女了?
據說有群遊魂還組建了一支名曰海嘯的搖滾樂隊,在廣場上搭了台,敲著架子鼓,撥著電吉他貝司等樂器,披散著樹冠一樣的彩色頭發,穿著奇裝異服,日夜吼叫得像死了祖宗八代。其中有一曲名叫“無地自容”,吼得所有的觀眾都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他們悲歎著天呐,這是誰家的下水道爆裂了呀?
但海嘯義無反顧,他們在各大廣場巡演,唱得全市的嬰兒不再夜哭而直接送進醫院,唱得全市的老年癡呆都直接進了太平間。於是,海嘯被投訴。
文化及公安部門去封海嘯的場,海嘯的主唱獅吼痛哭流涕,說多麼不懂欣賞的人,你們是在封殺天才呀,我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連鼻涕一塊兒下。
為啟蒙教育,鑒嶺市又舉辦了多場服裝展讓世界名模裹著桃紅柳綠把鑒嶺人的腦門踩得咚咚直響。
鑒嶺人卻隻管鴨鵝般伸長了脖子舉著大頭瞧熱鬧,美女看得垂了三尺的涎,可就是不懂這次熱鬧為了誰!這些榆木疙瘩呀,為什麼不燒飯時把自己伸到爐子裏去省點煤球哇。
一群遊魂搭了座T型台,展示壽衣葬服,非但有“白加黑”,也有“雪裏紅”,還有“藍領白領”……主持人這樣說,南來的北往的,鼻子還會喘氣的,看一看瞧一瞧,這是壽衣設計大師惡靈騎士全新力作,你難道不需要嗎?你現在不需要將來一定需要,甚至在下一秒就眼淚巴巴地哭著喊著要。如果你要是不需要,那你肯定是被狼拉狗啃了,或是被刀砍斧剁混著大料包進包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