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然和方寸暉、佟梅商量,再一次搬了家,搬到了禦府華苑最角落的一棟別墅裏。這是卓然早已看好的位置。依山傍水,親近田園,這在禦府華苑是唯一的。
卓然把喬傑給她的白加黑交到佟梅手上,說梅子,你處事比我冷靜,比我果斷,也比我客觀,藥交到你手上你來決斷。
佟梅攥住瓷瓶說姐,這我真果斷不了,這事兒得聽你的。
卓然說喬傑的人我們就見了這麼幾回,喬傑的心我們猜不透,喬傑的藥效不好說,我們甚至都無法肯定來客是不是喬傑其人。她又隻給了我們一人一份的藥,連測試的機會都沒有,何去何從,我們隻有頭疼。
佟梅說姐,要不這樣,我們先拿她給的藥對付街上那群瘋子去試試。
卓然含糊其辭。
佟梅轉身便走。她再也忍受不了這種折磨。
外麵是絲雨蒙蒙,風在糾纏,似貓玩毛線。佟梅駕車進入那風雨。
龍馬要來開,佟梅說你靠邊。
這是鑒嶺的雨季。雨就長在這片土地裏,一跺腳就濺出來,一啁啾就淋下來,一囈語就彌散在空氣裏。還有風在私語,甚至瘋言瘋語。
誰的簫聲裂石穿雲而來,若說來自天外,卻又在耳鼓上振蕩!徹天徹地是蒼涼。
風雨中有那麼幾群幽靈。那些幽靈也就像長在這片地裏,隻要一遇上雨水或者是潮氣,便蕨類一樣蔥鬱。他們是風雨中招魂的鬼使。
佟梅去追尋那些遊魂,當然帶著那隻藥瓶。
她打開手機上的導航,用穀歌地圖分辨那街巷裏移動的黑點。隻要有幾分相似,她就趕過去。
趕過去又往往是失望,這麼大一座城,那些遊魂也不過是滄海一粟。
遊魂應該是在風雨中飄搖如水草。
整整一個上午,佟梅疲憊又失望。龍馬提議到醉香居去吃飯。
趕往醉香居需要經過一處山崗。這山崗名叫連天嶺,自古便是鑒嶺人的墓地。四季鳥鳴風前,荒迷野徑,古木森森如鬼魅。
連天嶺蘸在風雨中。
就在佟梅駕車開上連天嶺的公路,瞅著窗外的龍馬突然驚叫了一聲。
佟梅放慢車速,循龍馬所指,望見了林木深處一群飄忽的人影。
龍馬說那會不會是那群死人?
佟梅停下車,兩人趕緊下車摸進去。
煙雨迷蒙,兩人誰也沒想到要帶上雨具。佟梅隻摸了摸內袋裏揣著的藥瓶。
裏麵還不時傳來鞭炮的鳴響,中間夾雜著人的歡呼聲,難道是在慶祝誰家又死人了嗎?
兩人扒著荊棘亂枝,貓著腰,一前一後摸索進去。裏麵的人影漸漸清晰,正是那群拖走卓婭的遊魂。
那群遊魂在鞭炮聲中歡騰呼叫,還跳著老少鹹宜的婧淑之舞。
兩人不知道這群瘋子要做什麼,隻得藏在距離他們不到五十米的一棵樹後,搜尋卓婭的身影。
瘋子中,一個臉上塗脂抹粉,身披紅袍,頭頂一叢雞毛,手持一截拖把柄的男子用鴨嗓尖叫了一聲:時辰已到,祭拜開始!
舞步停止,鞭炮齊鳴,男子高高舉起了手中的拖把柄。
一個被係住頭發的女人忽地被吊在了半空!
原來是地上有一個女人的長發早被繩子係住,繩子又搭過一棵歪脖樹的枝椏,幾個拉繩的人一下子把她從地上吊了起來。
佟梅失聲叫喊:卓——!剛喊出一半,已被龍馬捂住了嘴巴。
那是卓婭。
卓婭死人一樣被垂掛在那裏,身上被裹著纖塵不染的白布,頭也被包裹了。
龍馬緊緊地摁住佟梅,佟梅在劇烈地抖。
卓婭的身後忽地冒出了一個鐵塔般的男人,那男人赤著胸膛,握著一柄鬼頭大刀。刀光如雪。
隨著一聲炮響,一聲喊喝,赤身的男人揮出了他的刀。
刀光閃過,鮮血湧濺!卓婭的身子從脖項處斷裂開來,跌在了地上。
刀光閃過,隻有鮮血,沒有慘叫!
那個身披紅袍的男人趕緊端出一隻臉盆接住那淋漓而下的血……
龍馬緊緊地摁住佟梅。佟梅劇烈地顫抖,眼睛幾乎迅速瞎掉。
風在刮,雨在下,卓婭黑著她的臉,沒有慘叫。
卓婭的眼睛忽地睜開了,隻是沒有人注意到。
那群遊魂早已跪在了地上,一動也不動。
待卓婭的血從懸掛的頭顱上滴得異常緩慢的時候,身著紅袍的男人端著血盆來到一個跪著的遊魂麵前。先是用拖把柄的一端在血裏蘸一下,再在那人的印堂處一點,再把血盆遞到那人唇邊,給他喝了一口盆中的血。然後是第二個人、第三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