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請任漢營(1 / 2)

屋漏偏逢連夜雨。

公元308年10月,劉淵於蒲子稱帝。次年四月,漢將石勒連陷巨鹿、常山、冀州;二年七月,武德之戰,石勒攻殺晉冠軍將軍梁巨,坑殺抵抗降卒萬餘人,威震河北。

石勒坑殺之事發生在翟家巨變後不久,時值翟蓮重傷昏迷,封、喬二人徒著急而不得應對,隻能等待翟蓮醒轉。要知道石勒此戰已與控製了河北無異,更是向河北諸堡壘的示威,而塢壁是河北的一股股武裝力量,顯然它的存在是能威脅到石勒的,如若石勒一個不樂意,必然會打上諸堡壘的主意,在此情況下諸堡壘如何敢不自危?若是不能得法善解兩者間的關係,諸堡壘必將同那萬餘晉卒一般遭受滅頂之災。

轉眼近秋,尚未脫去麻服的翟封一臉憔悴,鬢上已霜:“三公子,日前傳來消息,漢將石勒連陷河北諸郡,各地行主潛使來商,如何應對?如今堡內巨變,行主與兩位公子……病逝,還請三公子主持大局。”這麼個說法自是不想讓翟蓮擔上弑父心結,另外翟家堡巨變,其餘諸堡多少聽聞些風雨,對外翟封也隻好捏造了行主病逝、兩位公子屠妖而亡的消息。

兩個半月裏,翟蓮養傷、翟桑自閉房中終日不出,行主同二子的喪事從簡辦了,堡裏大小事務都是由他與喬老三兩人操持。翟城一走,翟封更是心情沉重,整個人像是老了十餘歲。好不容易翟蓮傷愈,卻因石勒戰勝河北的消息,於是不得不來請示。

他沒想問當日翟蓮雙目為何複明,也沒想問他如何擁有那般不可思議的力量,更加不敢揣測兩年前那一樁變故。他隻知道讓這一切趕快過去,而今,翟蓮儼然已是整個翟家堡的依靠。

經過日前之事,堡內鄉民更是對翟蓮敬畏非常,心目中早已將之認作新一任行主。翟蓮依舊緊閉著雙眼,不忍地對著麵前這位對翟家最為忠心耿耿的二叔,心裏不無悲痛,歎息道:“常聞父親稱讚石勒豪勇,不想今日竟做出坑殺萬人之舉。莫不是父親錯看了?二叔,你先去忙吧,此事且待我想想。”

“是。”翟封是眼看著他長大的,對翟蓮的疼愛不少於翟城,心知承受著弑父之痛尚自振作的他今後更要承擔起堡中事務,當真為難了。低歎一聲,翟封想起一事,又道,“喪事過後,四公子一直呆在房中不肯出來,我等勸他都是不理……四公子最聽三公子的話了。”說罷轉身蹣跚退去。

或許以前是,不知從我親手殺死父親的時刻起,他還當我是他三哥麼?翟蓮無聲地自問著。再經大噩的翟蓮已不似兩年前隻知道埋頭苦練武功、獨自飲苦,反觀此時的他心境已是極大變化,堅韌了許多、成熟了許多。

兩年前父親的勉勵猶傍耳側,是啊,雖然尚且不能做到釋然,但是要擔當得起一堡數百口的重擔,如何能在此刻獨自沉淪?輕輕拭去眼角滑落的淚水,翟蓮起身出門,摸著翟桑房間行去。

站在門口遲疑了一刻,翟蓮探出已久的手還是輕推開房門,走了進去。翟桑抱腿蜷縮在床上一角陰暗,無聲地低著頭,任誰遭逢如此變故也無法當作無事,何況翟桑還太年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