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華百歲幾春秋,願做枝頭一時秀。
抬眼寬大杏木匾上三個篆體大字——九流集,字體圓潤俊健,同兩旁楹聯渾然一體,卻是出自同一人之手筆。盡管顏色褪去好些,多年也沒人去修繕,如此,除了年久以外,翟蓮入目的反是莊嚴與滄桑。
最奇怪的是,朱門大開處卻沒個家丁看守,一眼望見的照壁上雕著的劍峰綿延如龍、傲遊雲海;細處,勁鬆佝僂若嫗,山石如鼇如樵,栩栩如生。翟蓮不禁想起初醒時斷續耳邊的那首《臥鬆雲》,不正是此壁上的寫照麼?
岑樓見他若有所悟,在前頭引著路,頗有感慨地噙著老聲道:“此壁所雕便是我九宮門所在的‘百草穀’了,數百年裏,穀民們雖是身居世外,其中不乏精英有誌者卻是心係民間疾苦。而這世上也確有著許多常人不知也無法應對的災禍,便如此次妖獸橫空降世,白水救人亦是。穀民們便靠著先賢智慧下承繼的玄奇本事,默默地維持著這世道的安寧,這處‘九流集’便是我九宮在民間的駐地了。此外,六儀門的‘陰陽流’,三奇門的‘神機閣’,初衷皆在於此。這其中仔細,牽扯著許多故事,還是回頭再與你細說吧。”
“原來如此,聽岑老這麼一說,加上先前陣中見識了溪哥兒的陰陽奇術,晚輩愈是好奇向往了。”跨過那光滑褪色的粗木門檻,翟蓮停在那塊照壁前,內心悸動,已是悠然神往。
拐過照壁,岑樓頷首笑道:“甚好,先來看看老夫司掌的這九流集吧。”
回返郿縣,朱溪設法將謝洵弄醒後,便夥同孫徹、一僧一道借口送四個孩童回家,實則完事後去那郿縣酒家一番酒鬥。其餘五人便回到九流集的駐地,打點一切,相約將許煥一事通報了六儀門,再彙合同往百草穀。
院子雖不大,卻是布局得體,隻窺一斑、不見全貌,卻是與中原建築風格相去甚遠。翟蓮入院後頓生暖意,仿佛冬盡春來,其中玄妙難以言喻。細竹編屏迎客,紅掌對池梳妝,同與徑水穿崖,寒石遙指白牆。不可不謂盡藏春秋,恨不能一覽無餘。
前後兩進,見兩座木質結構的鏤空方樓相對而立,其間勾連有如虹天橋,在那天橋上更能盡收整個院落的美色,叫人不得不讚歎建造者的構思奇巧與手段。內外如此的反差叫人不無驚歎,驚歎之餘,又還能剩下什麼?
“此二樓名曰‘春秋’,乃西漢初巧匠公輸未之傑作。”
翟蓮一怔,心中閃過一個名字:“莫非是匠師公輸般前輩的後人,如此說來,與韶姑娘亦是頗有淵源?”見公輸韶微笑頷首,便是了然於心,感歎道,“難怪有此技藝,晚輩今日可謂是連開眼界了。”
說話間已來到大廳門前,見謝洵已然恢複,隻是鬱鬱心事,岑樓一思量,索性讓他領著翟蓮四處去熟悉一翻,又吩咐謝靈二女將許煥之事傳遞出去,這才捶著老腰覓地休息去了。
“我老人家這麼大年紀,跟著你們年輕人走了這許多路,真真折騰啊。”
“此間是為機關房,在九宮門中公輸世家雖非占據要職,其地位卻是無可取代的,公輸家數百多年的曆史便在此間了。”自白水回來後,謝洵難得地一笑,揉了揉微疼的腦袋,這才推開一間房門,將翟蓮讓了進去。
“韶姑娘那兩隻木鳥在下算是見識過了,也是佩服的緊,隻是好奇如何令這木板拚湊的鳥兒活了一般飛上天去?”回想起八門通道裏,公輸韶頭頂那兩隻木鳥,翟蓮竟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隻是腦海裏一道影像一閃而過,疑惑許久,卻是沒能抓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