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蓮一詫,就連謝靈和公輸韶亦沒想到,最是溫文的謝洵竟也會主動邀鬥。想了想,翟蓮還是擺了擺手道:“我也是初窺門徑罷了,一身陰元運用不到五成,哪裏能是你等對手?洵切莫開這等玩笑了。”
“小師叔天賦過人,比之溪哥兒亦是不遑多讓,加上大長老親自傳授,自然非是謝洵能敵的。”不料謝洵並不作罷,竟是躬身一揖,堅定不已,“經由白水一役,洵自知本領微末,往後更不想落後太甚,還望小師叔成全。”
望著河裏激鬥的兩人,翟蓮亦不禁躍躍欲試,陰胎初醒,加上方才的一絲明悟急於應證,此刻謝洵主動邀戰,倒也不失為一次機會。
那頭,孫徹兩計重拳,擊得河麵炸裂,仗著巨力,硬生生掙開河水束縛當空躍起,每一拳都令得氣流卷動、聲若嘶鳴。
朱溪愈發凝重,身一沉借著竹枝朝一旁蕩去,剩下五隻墨臂卻不敢歇,不停吐出惡鬼阻擊。見孫徹逼近,索性五臂一伸,或作拳、或作掌、或作爪、或作蛇信,所謂“雙拳難敵四手”,竟是仗著臂長,生生將孫徹阻擋在了丈外。待得竹枝到了頂端,又複一沉,蕩到別處,始終不讓孫徹近身。如此數次,孫徹跳起落下,身上色彩黯淡了些許,愈發急切起來。
“如此,你我點到為止便好。”翟蓮微微一笑,看著謝洵兩眼期盼、緊緊地攢著玉簫,腳下已是不丁不八站開。
自陰胎覺醒後,岑樓便給了他一隻“百納袋”,所謂“百納袋”與公輸韶的“百納卷”一個道理,便由岑樓在一隻普通口袋中布下陣法,不論甚物隻要進得了袋口都能收納入內,取用自如,倒是省卻了許多攜帶的不便。
方才,翟蓮初通陰元,便將兵刃收了起來,左手隨意身側,其上青碧流光淡淡,漸漸化作一片片泛光竹葉,靜靜地浮動在掌心,竟似刀劍般鋒利。
“多謝小師叔成全,”見翟蓮終於答允,謝洵由衷地又是一揖,當下將玉笛橫到嘴邊,認起真來。
“嗚”的一聲起始,翟蓮眉頭一舒,仿佛被他笛聲帶著乘鳥飛翔,不一刻便已領略了山川湖海、大漠草原,閑適愜意,便要合目睡上一覺。
未幾,翟蓮一聲悶哼,微微搖首,已從迷境中醒來。方知謝洵八音迷惑心神,一個不防便要不戰自潰。當下專心運轉陰元,從百納袋中取出長劍,更加警惕起來。卻不知,那頭謝洵驚詫更甚,普通人若為他八音所惑,便要神誌不清,任由擺布,若非心性極其堅韌者,絕不能於如此短暫功夫便始醒覺。當下,劍眉一蹙,笛聲陡轉悠揚。
一片片落葉改了方向,毫無征兆地向著翟蓮靠近,速度由緩轉急。竹葉似箭,這許多數目,如此近距離射來,其威力豈敢小覷?謝靈二女已是一聲驚呼,隻怕下一刻翟蓮就要傷在群葉之下。
然而,翟蓮卻尤其得平靜,眼見數不清的竹葉飛射而來,已然近在五步開外,左手一揮,數道青碧光葉迎了上去。卻是先發後至,一一將飛來的竹葉割開,竹葉受了傷便自墜落地上,絲毫奈何不得他。
謝洵心下暗讚,嘴上卻是不停,複又縱來竹葉攻去。如此你來我往,不一刻,兩人身周密密麻麻地圍了一層青碧。再看翟蓮,限於陰元淺薄,不得不長劍並用,這才堪堪將近身的威脅消去。
細看去,數不盡的真假竹葉起起落落,一如暴雨前蜻蜓漫天,又似初春候鳥北還。一道劍光龍遊其中,更是奪目。雖激不起許多聲響,卻道是無聲勝有聲,叫觀戰者亦不禁在心裏暗暗喝上一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