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陰陽分流(中)(1 / 2)

縱橫世家位於百草穀北部,與九宮樓隻隔了百步距離。兩座宅院比鄰而建,各自占地兩畝,並不算大。雖說縱橫家族地位崇高,與兵家並列為五大家族之首,曆代穀中亦多為兩家中人,然而行事卻是頗為低調,便是其家宅規模、布置,在五大家族中亦是最不起眼的。

日漸西沉,朱溪懷抱著烏金大步朝左手一間宅院走去。院裏一樹桃花方始含苞,悄悄探望著牆外,在這春暖一般的穀裏倒也並不突兀。

拐過照壁,抬頭望見不遠處過道裏負手而立的背影,朱溪腳下一頓,心裏更是微顫。見那背影挪了挪腳步,朱溪還是吞了口口水,低頭走上前去,輕喚了聲:“父親。”

朱鼐轉過身來,板著臉打量起自己這獨子,見他衣擺尚且沾著水漬,更是眉頭一緊,聲音裏更多了不悅:“終日裏隻知玩耍,你可還知曉自己肩上的重擔?”

烏金抬頭看了眼朱溪,見他戰戰兢兢地耷拉著腦袋,頗覺沒趣,叫喚了一聲,掙開他雙手獨自跑了個沒影。朱溪暗罵一聲“不講義氣”,卻也隻能無聲苦笑著,不敢抬頭對上那嚴厲的目光,小心翼翼道:“溪兒自然省得,五年後的族主大比,溪兒必不讓父親失望。”看了看身上狼狽,這才恍然地“哦”了一聲,“方才與孫木頭一場比鬥,致使衣冠不整,請父親責罰。”

“輸贏如何?”眼皮一合,出乎意料的,朱鼐並未深究他貪玩之過,倒是關心起輸贏來。

“溪兒略勝半籌。”

“恩,今日佳節,你母親親自下廚、備好了飯菜,隨我進去用飯吧。”朱鼐轉身徑自行去,這才敢抬眼的朱溪見父親不再責罵,暗呼一聲僥幸。忽而,遠遠聞見飯菜香味,快步跟上了朱鼐步伐。

“夫人。”見了堂裏安置筷箸的美婦,朱鼐臉上方始冰消雪散,同美婦招呼一聲,當先坐到朝南的矮案前。待朱鼐一伸手,美婦與朱溪這才各自坐到自己案前,美婦在左,朱溪在右。看著自己案上的盤、盞,內裏盛滿的皆是平日最喜的吃食,朱溪偷望一眼乃父,見他已自享用並不做聲。當下道了聲“多謝娘親”,這才十指大動起來。

朱鼐本是個無酒不歡的人,今日卻似有所心事,一杯尚未飲罷,便是放下筷箸,看了眼狼吞虎咽的朱溪,微微搖頭喚他道:“溪兒。”

“孩兒在。”聞言一嗆,朱溪硬生生將嘴裏食物咽下,趕忙應了一聲。

“為父聽聞你自行鑽研陣法已有些時日,如今收獲如何?”

朱溪心裏一凜,未知乃父意思,原想會惹來諸多責備,見他麵色甚是平淡,倒是頗為意外。斟酌了下,這才挺起胸來,答道:“溪兒頗為喜愛陣法之道,其中精妙演變雖是繁雜,卻是引人入勝。溪兒愚笨,雖隻能初通其大義,也是頗有心得的。因此耽誤了劍法,還望父親莫要責怪。”

良久,朱鼐臉上也不見甚顏色,終是歎了口氣,仿佛下了甚重要決定。重新打量起朱溪,眼中卻是多了些許淩厲:“既然你喜愛至斯,為父知你倔強、再怪責亦無甚大用。今日,為父便成全你,我先來問你,倘若讓你一睹萬象陣壁,卻能領悟幾許?”

聞言一詫,萬象陣壁可是六儀門中禁地,鮮有外人能緣其麵,更何談觀摩領悟。雖不知父親何故有此一問,但以朱溪聰慧,自然不難想到些許因果。隻怕那許煥沒有少給六儀門添上些損失,故此,六儀門在此時同九宮示好,隻是萬象陣壁乃六儀至寶,門主長孫狄豈能輕易讓出,莫非父親與他有所交易?雖不盡對,也被他猜了個梗概。想到此處,朱溪按捺下內心激動,卻是反問道:“是否六儀門中生了甚變故,父親……”

朱鼐大手一抬,阻止了他的問話,卻道:“你隻消答我問題便是,其餘之事為父之後再與你說道。”

“是,父親。”想了想,朱溪放下筷箸,這才認真道,“日前白水一役,溪兒誤入‘大衍’奇陣,最終也未能見識到陣源,雖不得其要領,倒也印證了溪兒以往的許多想法。若然能在萬象陣壁前一翻參悟,相信術出同源,興許倒是能看出些門道。隻是孩兒並無十分大的把握,以孩兒如今認知,約莫當有四、五成。”

執杯的手微微一緊,朱鼐眼裏一亮,斟酌著得失。良久,不禁低聲念了句“好”,見妻兒投來目光,這才將今日會議之事簡單說了一遍,最後才道:“為父知你躍躍欲試,隻是你需當答允為父一個條件,為父便讓你此去巫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