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神女紫蘇(上)(1 / 2)

忠臣請戮換止戈,神女尋屍刺雨蓮。

“王瓚何在?”一條豹眼針須的大漢縱馬出陣,手提大刀,指著晉軍一眾領頭大喝一聲。雷霆般的聲音足足傳了百丈,一眾王公大臣早已是驚弓之鳥,猝聞這聲,放眼密密麻麻的攔路匈奴大軍,個個腳軟膽寒。

司馬範眼看大軍被圍,前路堵截,後有追兵,可謂大勢已去。此刻見那來人隻喚王瓚姓名,不由一愣,沒來由地一氣,反問道:“何來的王瓚?”

“去年倉垣一戰,王瓚老兒立了大功,受了司馬越拔擢,敢說此刻沒在當中?”大漢怒眼在華服群中一一掃過,俄爾,盯著一處人影,聲音抬高了兩分,“我家主公說了,交出王瓚,降者留爾一條性命。”

“混賬,尚未交鋒,勝負不知,何來投降之理?”司馬範擲鞭拔劍,狠狠地啐了一口,臉色越發得難看起來。

“你是何人,司馬越見事危急,躲起來做了縮頭烏龜?”

大漢一句話正戳中司馬範的心病,若是被對方知道了東海王已死,那麼自己一行便真正得萬劫不複。情急之下,司馬範厲聲反罵道:“放肆,馬前小卒豈敢來質問本王,倒是石勒已然歸西不成,竟如此迎客?”

“哈哈哈,當今司馬家還有你這等人物,倒叫本將好生欽佩。”一聲大笑豪氣衝天,赤色龍駒馱著個高鼻深目的威嚴漢子緩步而出,不是石勒是誰?勒住了馬韁,石勒目光所過之處,晉軍中的華服大臣個個低首,唯有他司馬範反將頭顱仰得更高。石勒暗自頷首,卻又搖了搖頭,不無歎息道,“可惜今日對壘,終究是敵非友。本將原本答應過一位小侄,再不濫殺無辜,你若將王瓚交出,丟卻兵器,本將自不為難。”

“哈哈哈......你石勒殺人如麻,如今卻來假惺惺?”

石勒狀作恍然地仰了仰頭,不置可否道:“本將不與你分辯,你去喚司馬越出來說話。”

“哼......”司馬範剛要發作,華服中行出一人,攔在了他身前,眼中隱隱老淚,深深一揖道,“王爺應以大局為重,老臣死不足惜,若是一命能抵石勒將軍一諾,卻是大大得值得。”這一句尤其響亮,分明是說給石勒聽的。

窮途末路,司馬範亦感到些許的無力,正要辯駁,身後走來位風姿詳雅的老者,搶在他前頭道:“如今前後阻截,大勢已去,還是降吧。”

轉首看去,卻是當朝太尉大玄學家王衍,王衍地位崇高,由他起了頭,一眾華服仿若大赦,皆到馬前說降。司馬範胸中悲切,望著這一眾貪生的老臣,卻是生不起半點脾氣。直到劍鞘都被他捏得變了形,這才朝著地上一丟,大聲喊道:“降!”

雖是奇怪,為何自始至終司馬越都未曾出現,隻是那司馬範儼然領頭之人,既然已經開口稱降,石勒便命弓手把箭收起,示意呼延莫上前去縛王瓚。

呼延莫令了命,躍下馬來,兩步並作一步地朝著晉軍行去。麵對一人,見他趾高氣昂,一眾華服竟都畏縮著退了兩步,把那王瓚讓出了人群。

見此,王瓚一聲苦笑,笑到最後反是將生死置之度外,灑然放聲。眼看著呼延莫就要走近,王瓚倏忽搶前,將那司馬範先前丟棄的寶劍拾起,未等眾人驚呼,隻見一抹銀光含寒,在他項子上拉出一道深深的口子。

望著那一道射日的血箭,石勒渾沒了報仇後的欣喜,心中說不出的滋味雜陳,更多是卻是苦與酸。也不願再追究前事,調轉了馬頭向著軍中行去。大手一揮,一眾士兵紛紛擁上,將那一群華服捆縛。晉軍失了首領,紛紛棄械,茫然地麵對著未知的生死。

前軍沉寂了下來,後方的慘叫聲卻愈是清晰,遠遠聞見,那聲音淒厲異常,竟似來從九幽。司馬範聞聲一凜,不顧身形被縛,轉首尋著石勒身影,怒喝道:“石勒匹夫,言而無信!石勒匹夫,言而無信......”

先前石勒已命人射出了停戰的信號箭,此刻聽那後方慘叫連綿,自也覺得異常,便把呼延莫喚了過來:“你帶人去看看,虎兒為何還不停手?”

當下,呼延莫領了百騎沿那穀邊馳去,遠遠抬望,崖壁上印著怪異的綠色光幕,往上卻是那石虎同一位健碩青年激鬥正酣,鐵錘與大刀敲打出沉悶的聲響,竟似狠狠地穿透了他的胸膛,震得他的心跳愈發猛烈。

石勒大軍將晉軍切開成數段,牢牢地圍了起來。孔萇領著一隊人馬包圍了一輛大車,大車四角都插了白旗,其上繡著四趾玄龍,奇怪的是玄龍皆都垂首合目,沒了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