砌雪覺得寒山這名字好生俗氣。
北方有山,其名隔世。東起禍亂之海,西去無望之沙,來勢巍然,去勢未盡。其形如壁,巍峨不可攀。舊時人皇北上,命十萬工匠鑿之,夜進百裏,豎日冰雪盡覆。此往三年,無功而返。千百年間,後來者萬千,未見飛渡之人,隻見寒山依舊,欲添新墳。
砌雪不喜歡寒山這名字,他也不喜歡自己的名字,若是嚴格上來講,身邊這男人取的名字他都不太喜歡。
”這些人有病!”少年一屁股坐在地上喘著氣,拂了拂身上積雪。
“你才有病!”旁邊的中年男人麵無表情的說道。
“老爹,你來說說,這老頭昨夜還在跟我們一起喝酒吃肉,談天論地,好不逍遙快活。今兒大清早,自個兒把自個兒摔了個稀巴爛,不是有病是啥?”
“他要尋死是他的事,你又何必埋他。這雪最多半個時辰就把他埋了,你埋他不是多此一舉?”男人邊說邊將木板釘進雪堆裏。
“所以說你比他更有病!“
“我覺得這老頭怪有意思的,好歹也有一麵之緣不是?那您也知道這雪半個小時就把他埋了,又何必給他立個墓碑?”少年翻了個白眼。
“昨夜,他多給了酒錢。這塊板子算是送了。”中年男人在木板上歪歪扭扭的寫著字。
“他昨夜說他叫什麼名字來著?”男人撓了撓頭。
”入雲穀,邱若鴻“砌雪從懷裏掏出一本小冊子翻了翻說道。
……
徹雪不喜歡寒山這個名字,是因為它還有個更好聽的名字叫隔世壁。
他不喜歡自己的名字,是因為砌雪和砌墳,在寒山這是一個意思。
”老爹,我覺著我們還可以漲個價。”少年起身說道。
········
中年男人埋頭向前走。
”翻個倍如何?“少年拿出個小本子,邊走邊算著。
········
男人翻了翻白眼。
“埋不埋反正都咱們說了算,反正這大雪封山的,我們沒動手埋,也沒人知道。按照神都現在的物價,咱們再呆個兩三年,掙他個盆滿缽滿的,足夠在神都衣食無憂一輩子。昨天這老頭可說了,神都天香樓裏的吃食可是天下第一,尤其是那清蒸白魚做得更是一絕。再者引蝶樓的歌舞,城北包子鋪的包子,望仙樓的夜色·······。
少年越說越停不下來,嘴裏更是滔滔不絕。
”清蒸白魚麼?“
”引蝶樓的歌舞麼?“
中年男人停了停腳步,仿佛回憶著什麼。
“回家了再說“
·······
寒山並不像南方通天柱一樣孤零零的直插雲霄,給人一種孤獨與世的感覺。它更像桃山後山那半堵破牆,充斥著某種強烈的突兀感。就像突然直降而下的大河,就像路盡頭的懸崖,就像宮裏那位大人前夜說過的某句夜話。
桃山後山的半堵破牆給人的就是這樣的感覺。
破牆前麵跪著一個紮髻穿道衣的胖子,正笑得東倒西歪,差點背過氣去。
“小師弟,我就說你還是笑得小聲些。師父他在大殿裏正發脾氣了。”胖子身後一位長相清秀的年青道士無奈說道。
“哈哈哈,哈哈哈。師父,師父他。他竟然是個雛兒,哈哈哈,老雛兒”胖子擦了擦笑出來的眼淚,笑不可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