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下了一場細雨。
清晨,雨住,天陰沉。
樹葉上掛著晶瑩的雨珠。地上濕漉漉的,有些地方還積起了水坑。
還是大荒村的那片空地上,此時村民們在圍著一個青年。
那青年身穿錦服,神色倨傲,頗有不可一世的神情。背負一柄寶藍色的寬劍。雖然說不上什麼英俊,但卻英氣勃發。
“那些馬賊算不了什麼,大夥別怕,管他來一個殺一個,來兩人殺一雙,來一群殺他們個片甲不留。”
“早就聽聞蒼霞城歸雲山莊柳莊主之俠名,今天初見柳莊主的三弟子,果然是名不虛傳,似羅少俠這樣的青年英俠當真是令人欽佩。”
“過獎過獎。”羅白假意客氣一句。臉上仍是倨傲神色。
“殺馬賊一事,全靠羅少俠了,靈泉湖周圍三十六村無不對羅少俠及歸雲山莊感激不盡。”
“是呀,是呀!”
“這三十六村村民的性命全都寄托在了羅少俠的手裏了。”
眾村民中央,早在清晨羅白到來之前,便已擺上一張桌子,桌子上擺了滿滿一桌酒菜。天未亮,村民們起來將自家的豬羊雞鴨宰了,將自己家釀造的美酒也拿出來。全都用來款待殺馬賊的羅白。
仿佛這羅白就是一飯桶,這滿滿一桌酒菜他一個人便能全部吃掉似的。
羅白坐在桌前,呷一口村民釀造的美酒,又拿起一條羊腿一頓猛啃。
“大夥盡管放一百二十個心,我羅白絕不會白吃這一頓的,待我喝過癮了吃飽了,便立即前往黑山直搗馬賊老巢,將他們斬盡殺絕。然後將他們抓起來大姑娘小媳婦全都救出來。我羅白發誓一定提著馬賊頭領的腦袋來見大夥。”
眾村民鼓掌,一時掌聲震天。
羅白猛呷一口酒,此時已微有醉意。一陣晨風吹過,那微紅的臉龐向上揚起,倨傲,不可一世的神情一覽無餘,但無人對他會有絲毫的懷疑。
羅白取下背上寶藍色寬劍,啪的一聲放在桌子上,道:“隻要我羅白劍一出手,便叫那馬賊命喪當場。”
“馬賊再厲害,也不過是些馬賊,隻會打家劫舍,欺負普通百姓。哪裏會是修行者的敵手。”
……
晨風再度吹起。微冷。
空地東方,離此數十丈外的一座房屋的屋頂上,少年隨意地坐在屋脊上。仍是與昨天一般,低垂著頭,漆黑長發風中輕揚。
沒有人看見他,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羅白的身上。
唐景軒借著風揚起長發之際,向那邊望去,然後現出一個冷冷的笑容。
這冰冷笑容下,隱藏著幾絲冷酷,淡漠,不屑,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殘忍。
“便讓你先得意一會。”說完,起身縱身一躍,從屋頂躍向屋後。
……
一條泥濘小道,蜿蜒曲折通往黑山。小道兩旁是兩排枝葉茂盛的楊樹。樹葉上掛著晶瑩雨珠。
“駕!”一聲嘹亮的喝聲,遠遠地傳來,刺破陰沉的天空,遙遙傳去。
馬蹄得得,急促而來。
雨後泥濘小道,處處積著水坑。
一匹棗紅大馬,馬上坐著一個錦服青年,背負寶藍寬劍。正是羅白。
唐景軒坐在一棵柳樹下,任樹葉間的雨珠滴落下來。落在發間,落在破衣上。始終巋然不動。
棗紅大馬越來越近了。終於來到了他身邊,而他坐在那裏仿佛就未曾聽到那疾馳而來的馬,所以也就沒躲閃。
小道很窄,也就僅容一人一馬通過。
因此,馬蹄疾落下來,汙泥汙水紛紛飛濺,落在了少年的破衣上,還有那一頭烏黑長發上。
原本肮髒的破衣更加肮髒了。
不僅如此,馬蹄還差點踏在他的一隻腳上,還好沒有踏中,否則即使那腳沒有廢掉,但至少也會疼得要命,走路便會變得艱難。
“小子找死。”羅白衝他吼一聲,然後一抽馬臀迅速與他擦身而過,瞬間遠去了。
直到馬蹄聲漸漸消失,唐景軒才抬起頭來,伸手撩撥一下被雨淋濕且還有著許多汙泥的長發,露出清秀俊美的臉龐來。
樹葉間,幾滴雨珠滴落在臉上,如顆顆晶瑩淚珠,須臾,再從臉頰滾落下來。深邃眼眸突然變得明亮起來。
但那表情仍是那般透著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