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太陽下山,起了很爽快的風,言晏拖著裝了衣服和書的箱子、拎著電腦到了墮落街的時候天已擦黑,狹窄幽深的樓道裏更是昏暗。走到二樓時,樓上嗒嗒嗒響起鞋子叩擊樓梯的聲音,隨著聲音的靠近,依稀辨出身形是個女孩,言晏一下囧在當地,不知是進是退,提著這麼大個箱子擋在正中,無法側身讓人過,於是又提著笨重的箱子步步退到樓層間平台上,這一下費了好些時間。那個女孩走下來經過言晏身邊,細聲說了句謝謝,下了幾階想起什麼似的又轉過身來,笑說道:“其實你可以把箱子留在樓梯上,人讓開就好了呀。”樓梯間鏤花漏窗滲進來黃昏的光,在她臉上勾勒一圈,隻辨得清秀致的下巴和凝著光的眼睛。
言晏還來不及說些什麼,她已經走了下去消失在轉角。
言晏敲了敲門,可是屋裏沒人。也許是呼延去街上吃飯了吧,他從褲兜裏摸出手機,準備叫呼延順便回來時帶份炒飯,聞著隔壁傳來的飯菜香,言晏更餓得慌。沒想到呼延居然掛斷了電話,再打一次卻聽到呼延的鈴聲好像從隔壁的那家裏傳出,逐漸放大,伴隨著啪啦的人字拖聲,門一下開了,呼延探出頭來,招呼言晏進去:“晏哥我在這兒呢,你也快進來吧。”
“那我箱子……”
“先拖進來吧,我也忘帶鑰匙出來了,也進不了門,所以在鄰居家蹭飯呢。”
來呼延這邊很多次了,好像還從來沒和他的鄰居打過照麵,不過估計也是工大或師大的學生吧。
呼延把箱子倚在門邊後,人刺溜地就躥到廚房裏去了,弄得言晏莫名其妙地在這個陌生的房間裏不知道該坐哪兒。老舊的沙發上鋪上了嶄新的花朵圖案的布,還放置著好多靠墊,看樣子應該是女生的家,怪不得呼延積極地往廚房裏去,言晏一下明白了。
“晏哥你自己先玩兒會兒,飯馬上就好,啊~”呼延在廚房裏大聲說到。言晏不禁失笑,自己玩兒?怎麼玩兒啊?
他環視了客廳一圈,揀了茶幾旁唯一一個小板凳坐了,腿不好放隻好伸長了尷不尬地呆著,說不清為什麼,就是不想在那張沙發上落座,有些怯怕這個房間裏淡淡的甜香味,年輕女生的味道。
無事可做隻好摸出手機來,想給邵燃發個短信,報告下和呼延同居這個新情況,今天從早上起紹燃就沒來過短信,不知道為什麼。剛起了個頭,防盜門又響起開門的旋鈕聲,從言晏坐的地方看不到玄關,隻聽見有人換鞋的聲音,不一會兒一個抱著飲料和啤酒的女孩邊進來邊疑惑地揚聲:“這箱子是哪兒來的?”看到言晏,先是一愣,隨後淺淺一笑:“原來是你的。”
呼延從廚房裏出來,聽見女孩這麼說奇怪地問道:“你們認識?”
女孩粲然一笑:“我們不認識”,屈起食指在箱子上輕叩,“可是我和它認識。”
最後總算把情況理清了,這套房是三個女孩在住,都是這學期才搬進來的,其中一個是言晏和呼延的好朋友鄒子的妹妹鄒子念,在師大上學,比言晏他們低一級,剛上大二。另外兩個女孩是鄒子念在社團活動中認識的,廚房那個是師大的女生,言晏在樓梯上遇見的那個是工大的,她們都大三,比鄒子念高一級。他們想在外租房住又怕不安全,於是想到了呼延這裏,大家都認識有人照應。言晏估計,所謂“安全”是建立在鄒子對呼延三令五申、耳提麵命不許打他妹妹的主意之上的。今天下午呼延出去扔垃圾忘了帶鑰匙,於是就索性想到這邊來待一會兒,正好遇上女生們想自己做晚飯,鄒子念打工去了,這個點還沒回來,聽說呼延在這兒,等會兒鄒子也要一起過來吃飯湊熱鬧。
過了沒一會兒,呼延家管收房租的一個親戚幫他把鑰匙送了過來,於是言晏趁機說去把行李收拾放下,好避開這個地方。雖然不是什麼內向的性子,可他不像鄒子和呼延那般與人自來熟,甚至和陌生人交流有點障礙,平常怎樣聰明到時候就都成了木訥,並因此而顯得很高傲冰冷。讀了兩年大學這個毛病已經不像以前那麼厲害了,可還是會感到窘迫。
呼延的房子裏空調、電腦、燈都還開著,言晏要住的房間已經一年多沒有人氣了,那個大衣櫃裏都是灰塵,他也就不準備把行李拿出來,隻把床單和枕被換上自己的。這些事十多分鍾也就完了,在漸漸變暗的房間裏,仿佛忘記該做什麼一般,靜靜地坐著。突然想起剛才寫了一半的短信,剛拿出手機紹燃的電話就來了,屏幕上閃爍著她明朗的笑容。言晏心中一軟,接電話的聲音也柔和了幾分。
“喂?吃飯了嗎?晚上有課沒?”
可是電話那頭靜靜的,言晏能感到紹燃在那頭屏住的聲音。
“你怎麼了?今天怎麼一整天也沒收到你的消息呢?”
不知她怎麼了,忽然掛掉電話。言晏有些失神,在一起一年,紹燃什麼時候對自己發過脾氣?好像沒有吧。
紹燃來了短信:“是不是如果我不主動找你,你就永遠不會聯係我?”